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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七


  我不知道他們將我當成一顆什麼樣棋子,但我知道,他們既已出招,我便只能接著了。

  烏木齊失望地歎了一口氣:「怎麼將軍如此不相信本王呢,本王說過的話,幾時失信過?」

  我笑了笑:「噢,王子還有守信的時候?」

  此人臉皮我原先就領教過了,真比城牆拐彎還厚,不過瞧他臉上真有一絲腆然,我倒真有些奇怪了。

  他們對我自是極好的,派在我身邊的侍女全是身手敏捷,臉色討喜的,如我將一個茶杯丟了落地,無論多遠都有人倏忽而至地為我接了那杯子,然後臉上笑意融融地重置於盤托之上:「可要奴婢重給您重沏上一杯?」

  她們雙目半垂,從不抬頭視人,態度謙恭卑順,但我知道,烏木齊只怕將他暗地裡訓練的精英撿那頂尖的高手,全送到了這裡。

  我如無過份要求,她們自是對我千依百順的,甚至於我隨口問了一句:「不知七校尉可否在你家主子家做客?」

  到了傍晚,小七就前來拜訪了,他告訴我,小六和他就住在我的隔壁……自然身上的武功全被制住了。

  烏木齊在告訴我,只要一切如他所願,那麼,他對我還是挺好的。

  我在外的倚仗已被他控制在了手心裡,再多的計策沒有了執行之人,他倒樂得讓我們聚在一處。

  小七告訴了我那天發生的事,原本他準備上樓和我匯合的,哪知一出門,便被君楚禾所擒。

  小七的武功極高,內力更是雄厚,可還是被君楚禾所擒,只怕是因為他的生存給了他太大的震驚吧?

  更何況他原就是他的統帥?他又豈能真的和他動手?

  我們三人被困於此,烏木齊十分有待客之道,找來了一幅骨牌,我與小六小七便以此為戲,倒也感覺時間過得飛快。

  到了重陽節那日,院子裡早早地擺滿了菊花,門楣遍插茱萸,有冷風過院而至,我這才恍覺,一年又過去了。

  只不過今年,我的身體裡沒了那刺骨的寒冷之意,流於血液之間的冰峭冷意少了很多,所以我對小六小七笑道:「每到重陽,登高望遠,一年好過一年呢!」

  只是小六小七臉上的笑意恍如哭般,隨聲附和的聲音很是勉強:「是啊,是啊!」

  到了重陽節那日,院子裡的侍婢每人身上佩了茱萸囊,在院子裡婷婷而過,行走之間,身上便帶了股辛辣芳香之味,屋子裡的花瓶插上了盤大的黃色菊花,更有九層重陽米果送至,讓我恍覺此時身處之處,仿如中原某一富戶人家,更有幾分早年君家村之時,家家戶戶重陽登高點火,談天說地的氣氛。

  只可惜年年重陽,卻人事全非。

  到了晚間,我們換上了普通百姓的衣服,頭上插了茱萸,君楚禾與烏木齊便到了,與我們一起加入遊街的人群之中,每年此時,九門大開,皇室成員居於東華城頭,以登高望遠,祭祀祖先,更在城頭放出萬千紙鷂,紙鷂隨風而散,上面的金銀菊花便從兜袋落下,一時間暗夜之中仿如瞬間盛開菊花朵朵。

  每年這個時候,是皇家與民間最喜慶的日子,每一名皇室成員都不得出席,微風拂起黃色維帳,可以讓百姓得窺見天顏。

  第一百六十六章 劫持而離

  我們一行幾人行走于人群之中,小七和小六一左一右地老在我的身邊,把烏木齊擠得遠遠的,他倒滿不在乎,只是偶爾回頭向我揚聲道:「看看這菊花馬,與本王的拔步流雲相比怎麼樣?」

  小七和小六自不理他,我也只當成沒有聽貝他尤自興致勃勃,君楚禾跟在我們身後,倒是沉默不語,沒聽到他說過幾句話,我與他之間,恐怕也無話可說了吧?

  小的時候,看見村子裡其它的小孩手裡拿著父親為他們制的紙鷂,我也曾羡慕過,但每次去求肯,便換來父親冷冷地一瞥,我便自力更生,開始以物換物,偷摘鄰居家的瓜果換鄰居家小孩的紙鷂了,從什麼時候開始,我便渴望著他對我的關注,甚至於在得到這種關注之時,便毫不猶豫地以求做得更好?

  終於到了東華門的城門,高高的城牆之上,黃色帷帳隨風而拂,

  可看得見重重帷帳裡邊偶爾露出來的釵冠珠鬟,和那釵冠珠鬟之下俊美如神祗般的皇室眾人,我一恍神,他們離我真的很遙遠,遠得讓我幾乎感覺不到我曾著大紅嫁衣嫁給他過,我看見了他,他走出了那重重的黃色維幕,手負在身後,朝樓臺下望著,有百姓歡呼,「甯王殿下,是甯王殿下……」

  城頭風高,鼓起他玄色的廣袖,使他整個人仿佛要乘風而去,即使隔了這麼遠,我也感覺,他……又瘦了。

  「看那樓前的菊花山,重重疊疊,有如金染,你猜猜,等一下會發生什麼事呢?」

  不知道什麼時候,烏木齊已然將小六小七擠開,擠到了我的身邊,我心中暗驚,回頭望他,卻見他的笑容襯著燦若白晝的琉璃宮燈,竟帶出幾絲聖潔之意,我垂目道:「能發生件麼事?無論發生什麼,你也不會讓我的相公受傷,是嗎?」

  他眼裡有凝聚不散的怒火,臉上卻帶著笑意,柔聲道:「不錯,你的相公,不會受傷……」他指了指城頭,「你瞧你不在了他身邊少不了人呢!」

  雙鬟綠墜,桃花髻暖,他的左右兩邊多了兩名女子,綠紗紅披,英氣婉約,是江紫初和秦詩芝,我看得清楚,她們揭了帷幕出來,他便轉身離去,兩名女子回首望著他的身影,離得那麼的遠,也可感覺到滿身的富貴榮華掩不了她們的寂寥。

  我笑道:「我既要離他而去了,有兩人存他身邊,也許會熱鬧一些,不是嗎?」

  烏木齊終掛不住了臉上的笑意,容顏變得如冰雪一般,在這融融的節日氛圍之內如出鞘的刀,刺得人冰冷冰冷。

  我臉上也沒了笑意,低聲對他道:「烏木齊王子,你還如以前一樣,只敢暗中下手,每至兩軍隍隍對陣之時,老得最快的那個人,便是你了,你的大哥,不就是這樣被你推至軍前的嗎?」

  我看清了他眼裡一閃而逝的殺機,他的雙拳握得極緊,緊得身上都在顫抖,我卻淺笑回頭,向小六小七道:「熱鬧看不成了,我們還是回去吧!」

  正值此時,驚天動地的暴炸聲起,立於城尖的菊花山存暴炸聲中四散開來,那燦燦的菊花如紛雪一般地飄落,城樓下的人驚慌地奔跑,尖叫之聲此起彼伏,城樓上甲胄相擊之聲一聲聲地傳了過來,黃色帷帳下的人被湊擁著從城樓撤下,他在哪裡?在哪裡?

  我看見他了,他站了出來,如以往許多時候一樣,指點著將士圍截包插,有青衣殺手從四面而現,手拿刀劍一擁而上,而身穿繡金衣的帶刀侍衛從各處顯現,殺做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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