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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八


  漸漸地,我感覺眼皮薄透了起來,眼前有了光影,而毫不能動的手指,也漸有了知覺,他看清了我的變化,笑道:「怎麼樣,自己能控制身體,總比讓小七小三做個假手套以鐵線相控好用很多吧?」

  他在告訴我,我的一切行動,他早已知曉,告訴我,他終是我的父帥,我逃不過他的手掌心。

  可我卻摸不清他的想法,萬萬不敢相信他今日來,便是為了替我解毒,他會有什麼後著等著我們?

  「父親的熊掌,倒真是美味可口,可女兒不明白,為何吃了這熊掌,便能解毒了?」我一邊想盡辦法拖延時間,一邊思索著怎麼樣才能打消他對付夏候商的念頭,自從他走入這間房的房門之時開始,我便感覺夏候商當年雖有失誤,但恐怕並無過錯。

  但我終比不上他的人情達練,他一晃眼,便知道了我心中的想法,笑道:「你不用拖延時間了,沒有用的……野生花蜜,產野花生成,蜜蜂可不知道這美麗的紫荊花由什麼肥料養成,紫色如燦的花朵,是否含了毒性!」

  「難道,當年你在小七養的紫荊花中做了手腳?」

  他淡淡地道:「虎毒尚且不食子,女兒,你防你的父親太嚴了,小七種的紫荊花放蜂養蜜,製成的蜂蜜全是你吃的,我怎麼會在這其中動爭腳?」

  聽他用極淡定的語氣講出那句「虎毒尚且不食子來」,我簡直哭笑不得,我真的不瞭解他,從來沒有瞭解過。

  「那麼父親恰巧用紫荊花來釀蜜,也不過是為了混淆視聽?」

  此時,我的視線漸漸明晰,看得清楚對面所站之人,他原本因常年帶兵而在陽光下曬得黝黑的臉變得白晰,臉上的鬍鬚已經褪盡,軍旅之氣盡消,眼角有了皺紋,眼眉之間增添了一些若有若無的陰狠,反而如一位翩翩文士,但我還是一眼認出了他。

  可我卻從他身上感覺不到些微的暖意,看著他,仿佛看著一把出鞘的劍,寒意森森。

  他笑了笑,臉上慈意盡顯:「你到底是我生的,雖披銀甲厚鎧,但依舊能讓男子刮目相看,你不知道,自你喜歡飲紫荊花蜜之後,咱們這位甯王便也喜歡吃用紫荊花蜜熬制的熊掌了嗎?」他歎息道,「你雖身為女兒之身,且行事荒唐,但不知道為什麼,總會讓人把視線不由自主地盯在你的身上……七星如此,明知道你是君家人的夏候商也如此,甚至於西夷……」

  他沒有接繼剛剛的話題,只道:「女兒,為父也不騙你,你的身體之內有兩種毒素,互相衝突,此毒名為纏綿,為父不過將其中『纏』

  的一種提升,刺激你的脈絡,讓你能行動自如而已,你體內毒素未解,此毒有一樣不好……」他仿佛略有些不好意思,咳了一聲道,「你都成親了,為父還沒送禮物給你呢,讓你行動自如,就算是為父今日送你的禮物吧……千萬記住,三個月內不可與人同房,要不然,你身上的殘毒會傳至王爺身上的,轉為『相思入骨』這可就害了王爺了。」

  我倏地一驚,『纏綿』『相思入骨』這種毒名我以前從未聽過,但光聽其名,就知此毒極為難解,如果真到了『相思入骨』那一步,那麼,夏候商會怎樣?

  他明知道我會想盡了千方百計擊避免這事發生,但他還是告訴了我,我看清了他眼裡的篤定,難道說,他已有了必勝的把握?

  他不會無緣無故地講這樣的話,他原本不需要告訴我的,如果讓夏候商不知不覺中毒不是更好?難道他有更大的目標?他要利用這一點做什麼?

  我淡淡地道:「父親也太狠心了一些,不能將女兒的毒徹底地解了?」

  他歎了一聲:「當年的毒,我雖知道毒性,但實在不知如何去解,這麼多年了,也不過略有成效而已,所以為父一直沒有來找你,輾玉,你放心,為父一定會想辦法解了你身上的毒的,好啦,這五星也該醒了,我們的甯王殿下嘛,從離宮也該回轉了,我也該走了,雖是熟人見面,但他不知曉我如今的狀況想法,只怕會讓他誤會……」

  說完,他走近我的身邊,伸手將我鬢角的頭髮拔至耳後:「輾玉,你是為父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為父能麼會不照顧好你?」

  我將頭側,想避開他的手指,卻強忍著不動,只道:「父親,你真的不怪王爺?」

  他搖頭道:「你既已是他的王妃,我已經老了,我花費這麼大的精力,不過是為了看你一眼而已,輾玉,你以為什麼?」他歎息一聲,「當年的事對你傷害太大,讓你連自己的老爹都懷疑了嗎?」

  說完,他向房門處走了過去,珠簾如王、一般的叮冬作響之中,他的身影便倏忽之間消失不見……他的武功,更為大漲了?

  我打量室內,只見房間四個角落,五駿一一昏倒,順手拿起桌上的茶杯,倒茶傾於一個人的臉上,他便悠悠醒轉,見我站於面前,忙下跪行禮:「王妃恕罪,屬下這是怎麼啦?」

  第一百五十六章 傷離別

  可不知下面一層的小七怎麼樣了?

  那名醒轉的恰是超影,聽了我的吩咐,拿起桌上茶杯將幾人一一潑醒,又派人下樓去查探下一層房間的人等,還沒等到他們回報消息,卻聽見樓梯口傳來雜亂的腳步聲,有人問道:「王妃還好吧?」

  有侍衛答:「還好,就是剛剛……有人前來搗亂,後面不知道為什麼,那群搗亂的人就走了。」

  看來這名侍衛也被人弄昏了,剛剛才醒了過來,神志有些迷糊。

  夏候商感覺到他身上的不妥,大急,也不再問話,急匆匆地就向我的房間處奔了過來,直沖入房,見我好端端地站在房中,不由松了一口氣,道:「玉,沒有什麼事吧?」

  超影再奔了過去,向夏候商仔細稟告種種情形,當他聽到五駿同時在屋內昏睡之時,神情大急,向我走了過來,道:「發生了什麼事?」

  我笑道:「王爺,你看,我能站著了,也能動了,你竟沒發現?」

  他瘦了,正如小七告訴我的,他的原本健康的小麥膚色添上了些許灰白,面部輪廓更現嶙峋之意,原來穿於身上怒見拔張的衣服扁了下去,他的情形,比小七形容的還要糟糕。

  他的功力究竟被消耗到了什麼程度?

  他聽了我的話,卻是一驚,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當真,當真?」

  他拿起我的手腕,仔細地打量,那兩個黑色的指印已然消失了,我自是知道,君楚禾將我手腕之上的毒也解了。

  仿佛不敢相信一般,又繞著我轉了一圈,才一把將我抱了起來,在屋子中央團團地打了一個轉,揚聲大笑:「你能動了,能動了。」

  被他抱在懷裡,我的更感覺到他肋骨的硌人,我以前怎麼沒有發現,不過這麼短的時間,他就變成如此模樣?

  他將我小心翼翼地放下,仿佛怕剛剛的情形只是一場夢一般,上上下下再打量我一翻,又望瞭望這間屋子,這才道:「原來不在王府,頭頂也沒有牡丹繡頂的青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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