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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


  三人話中所指,不言而喻,甯王便淡淡地應了:「三位大人儘量相詢。」

  我忙大聲呼冤:「三位大人,妾身並沒有受任何人指使,妾身冤枉……」

  古莫非一聲冷笑:「來啊,把她的嘴給堵了,公堂之上,哪容人大呼小叫。」

  有人拿了一片白布,塞進了我的嘴裡,那白布雖是略帶了些酸味,怕是某人的汗巾子,但也比那掌嘴之刑好得太多,這古莫非可不是一個善岔兒,聽聞前些時候審案一言不合,便叫人用木條掌嘴,也不管堂下的嫌疑人是高官大員,還是平民百姓,所以,百姓既佩服他的清廉,又害怕他的手段,暗地裡起了個名,叫『啪啪老爺』。

  看來這清官也害怕皇室糾紛,一不小心將自己給牽扯進去,明白先前我沒有說完的話竹簾子後面的人其實是想知道的,可不能一不心讓人以為要殺人滅口,再說打壞了嘴說不出話來也不好……刑罰之間發生的古怪事兒多著呢,有的犯人,原要領二十板子的,十板子未完,被人打死的都有。

  陳涵舍便一拍驚堂木:「來啊,將證人帶了上來。」

  啪地一聲響,輦子上坐著烏木齊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子,這一動便又咳了兩聲,引得旁邊的御醫又是端茶,又是遞水,一陣忙亂,給人一種感覺,今日審案,可要小心異異了,連驚堂木的聲音拍大了,就有可能出事。

  隔了一會兒,有兩名衙役拖了一人入內,慣於地上,我側頭一看,卻原來是媚蕊!

  「此人原是寧王府上一名侍婢,略有些武功,花氏被太子送給甯王為妾之時,便隨侍在花氏左右,可後來,兩人意見不和,爭吐了幾

  次,花氏一氣之下,便私下將她處置了,媚蕊始娘,你將花氏捉拿你的經過告訴大家。」

  媚蕊半掙著身子坐起身來,緩緩地道:「各位大人,媚蕊家裡原來是行鏢的,原就會些武功,後來到了太子府,太子更是請了教頭教奴婢些武藝,後派在花美人的身邊,被送到寧王府上,剛開始的時候,花美人對奴婢很好,什麼都願意同奴婢說,到了後面,她受王爺寵愛,就有些不同了,總是旁敲側擊地打聽奴婢為何身負武功,太子殿下為何請人教奴婢武藝,其實奴婢再三澄清,太子殿下請人教武,不過是因為奴婢本身會武,太子知人善用而已,再說,奴婢的武技其實是些未微之技,花美人便不再詢問了,奴婢以為她放下了此事,卻沒有想到,她並沒有消除疑心,有一日,她讓奴婢摘花,沒有想到,花樹下卻設了機關,奴婢雖是盡力躲避,可雙腳還是被利箭對穿,奴婢才被她擒了……」

  第八十章 想盡千方百計,為了趕盡殺絕

  陳涵舍再道:「媚蕊姑娘,你將那機關形容給大家聽聽。」

  媚蕊低聲道:「奴婢因以後會隨待在貴人身邊,因而所學的功夾都是輕身巧勁的躲避功夫,奴婢曾在百支箭雨同時對射之時都能避過,但那一日,花樹之下只有幾技箭而已,奴婢都不能避開,奴婢事後想,這種陣式,只怕是一種軍陣,名叫七轉玲瓏陣的,奴婢只是聽說過此陣,可從未見過,聽說是原叛軍君家軍所創,專為武功高強的人所設,只要此陣開始轉動,既便是數十名手持弓箭的普通兵士,也能射殺一品武林高手。」

  她的證詞一說出,堂上之人,竹簾後的,人全都隔入沉默之中,隔了良久,烏木齊才一聲長歎:「想不到今日還能聽到君家軍三字。」

  也只有他能說出此話,其它人當然不會隨聲附合的,『君家軍』三字對他們來說,已經等同於『叛黨』兩字。

  又隔了良久,竹簾中傳來一聲咳,古莫非才恍然大悟道:「依照媚蕊姑娘的證詞,花氏與叛軍君家將有關?」

  媚蕊鬥趴在地上磕頭:「奴婢不知,奴婢只將奴婢所知盡力道出。」

  陳涵舍道:「古大人,下臣領著侍衛去甯王府查探的時候,發現這媚蕊已被困在寧王府的地下室內,敢問甯王殿下,此事,您有何要解釋的?」

  這話就有些不容氣了,但陳涵舍一向只認律法,不認對方官職大小,其脖子的硬直程度和古莫非的『啪啪老爺』外號一樣有名,所以對他的問話,沒有人提出異議。

  夏候商拱了拱手道:「陳大人,本王的姬妾無數,且大多是人送的,有些小心思的也不少,本王一向不大理會,可這媚蕊被花氏偷偷送到農家,本王才有些奇怪了,這才將她領了回來,可花氏說她居心不良,勾結外面的江湖屑小欲對王府不利,誰是誰非,本王尚未查得清楚,只能將她因於地牢之中。

  陳涵舍淡淡地道:「是嗎?為什麼媚蕊始娘的說法又不相同?初審之時,她可將您知曉一切的實情早已稟告!」

  媚蕊跪於地上,轉頭向甯王:「王爺,那農家要將奴婢賣入窖子,是您將奴婢救了下來,奴婢帶您去過那棵花樹,您卻囑咐奴婢什麼也不要說,將奴婢關進了地牢,奴婢的一條命卑賤,可您卻是要小心那花氏啊!」

  她一番話下來,我如果不是早已知道其中緣由,倒真以為她所說的話是真的,看來,她的話是有人精心教過的,將所有的過錯推在我的身上,仿佛全為甯王著想,讓人我不出一點把柄,但我知道,她的證詞不過是前序而已,既便她不想,也不代表無人將她的話引向甯王,自皇太后下懿旨讓我製作銀鎧開始,這場你死我活的爭鬥,便拉開了序幕。

  堂上三位大人臉色漸漸嚴整,特別是陳涵舍,望著甯王的目光居然帶了幾分淩利,果是一位不畏權勢的清官。

  趙廷義一向以殺人不見血的和氣見稱,兩位大人問詢之時,他沒有出聲,一出聲便道:「單憑一名小小侍婢的證詞,卻是證明不了什麼的,不如宣曹大人進來,看看這當中到底有什麼蹊蹺?」

  曹德寶早在隔壁等候,聽到宣召,由衙役帶著,走進了廳堂,他的容顏和幾年前沒有什麼變化,雖被廳堂內氣氛壓著,不得不端正了面孔,可眼角的笑紋卻是刀斧刻就,雖端正面孔而不能改,讓人一見而覺親切和藹。

  他身穿一身布衣,未著官服,因而堂上雖有同品級的大員,依舊按例行了大禮,又向左右兩邊坐著的王爺行了禮,這才站定等候問詢。

  趙廷義向他拱手笑道:「曹大人公務繁忙,原不應該打擾曹大人的,可下官受皇上所托,不得不請大人前來,問個清楚明白。」

  曹穗寶笑道:「趙大人為皇上辦差,下官豈定當竭力相助,趙大人請問。」

  趙廷義道:「關於花氏的來歷,曹大人在隔壁想已經聽得清楚,曹大人當年為連弩營都統,在擒獲極軍君家將之際也立功良多,按道理說,君家將早已伏誅,那七轉玲瓏陣原應隨君家將的伏誅失傳,可如今七轉玲瓏陣又出現在寧王府內,依曹大人看,此事當做何解?」

  他雖是三品大員,但有兩位王爺坐在堂上,自然沒有趙德寶的坐位的,所以,他便站著答話:「微臣聽聞寧王府上有箭陣布列,聽聞還是失傳多日的七轉玲瓏陣,微臣趕緊過去查探,一看之下,微臣大吃一驚,此陣佈置得極為巧妙,媚蕊始娘到花樹之下採花之時,恰巧正午日影正中,花樹技下的樹影極微,陽光卻是最耀眼的,所布陣勢恰巧利用了這一點,第一支利箭射出之時,想來其目地並不是傷人性命,只為了那人躲避之時,使陽光反射進那人的眼裡,接著第二支箭便又已極妙的角度射出,卻是讓花影搖動,讓花樹樹葉反射的光芒映入其眼簾之中,雪白刀光加上碌色影光,已經使得整個花樹雖燦若朝霞,卻殺機重重,足以讓人名略俱武功的人心生了慌意,至此才有箭迎面而來,以不可恩異的角度逼得媚蕊姑娘落下地來,因媚蕊全神防備著那佈滿殺機的花樹,對腳下卻是毫無防備了,而腳下之箭卻是用泥土掩蓋,擋住了箭尖的殺意,所以,媚蕊始娘才會兩隻腳齊被射穿……」他一邊說著,一邊笑望坐在步輦之中雙目半閉半睜的烏木齊,「烏木齊王子,微臣如此述說,是否讓您想起某些讓人刻骨銘心的回憶?

  烏木齊這才睜開眼眸,淡淡一笑:「笑到最後的,才是最終勝利之人,陣勢雖是厲害,但人是全非,不也換回一缽黃土?」

  曹穗寶聽他如此一說,臉上不由也流露出一絲帳然,道:「不錯,最後的勝利才是真正的勝利,當年,舍鐵木王子率十萬鐵騎想入山海關,卻被人以五萬人馬攔在了杜青山腳,用的軍陣,便是這七轉玲瓏陣,玲瓏兜轉,殺意陣陣,將杜青山的樹木山勢利用得無不琳璃盡致,讓舍鐵木王子陣亡當場,自此之後,才有烏木齊王子獨領鳳騷吧?」

  烏木齊冷冷一笑:「曹大人如此一說,當同理可鑒,因為當年君家將的抄殺伏誅,才有曹大人如今的鳳光吧?」

  曹穗寶哈哈一笑:「說笑,說笑。」

  第八十一章 你雖無恥,可丟臉也別丟得太盡

  兩人針鋒相對,言語之中殺機隱隱,卻是臉帶笑意,如坐于清雅花國之中飲茶聽曲,品評歌聲優劣。

  曹穗寶長篇累犢的一番話下來,聽在眾人耳裡,仿佛只是細述事實,卻是坐實了這軍陣的確是當年縱橫西疆的七轉玲瓏陣,不過簡化細微了,與烏木齊一番口舌之爭,也不過是義氣相爭而已,卻不知不覺之中將所有發生之事隱隱串成一線。

  趙廷義道:「花氏你有何話可說?」

  我的嘴被堵著,急得晤晤連聲,朝堂上的人直眨眼,旁邊的衙役忙走向前,扯出我嘴裡塞著的毛巾,我這才能跪地陳述道:「大人,妾身實在冤枉,妾身爺爺為當過段時間的軍醫,在君家將軍營服役,有一次君少將受傷極重,是妾身的爺爺救回的,妾身那時隨身侍奉湯藥,君少將妾身爺爺救命之恩,為了讓妾身有些保命的功大,就教了妾身此陣,說如以後災年難以為繼,便可用此陣在林中布上陷阱,無論多大的獵物,都無法逃脫……」我伏地磕頭,「大人明鑒,妾身實不知此陣來頭如此之大。」

  趙廷義冷笑:「你這個慌話兜得倒是圓,想那君少……君犯,那時是為將領,帶兵打仗,治軍嚴謹,怎的可能將如此重要的軍陣隨便教于外人?」

  我忙磕了一個頭,轉臉向曹德寶道:「曹大人,您給評評理,君少將怎麼不可能教給我?他說這是一個小玩藝兒,是他自己研究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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