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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


  我不答反問:「那位襲月,你可是知根底?」

  他道:「只知她是從身毒國而來,是早年從中原去了身毒的酒商後代,因家中被盜賊搶劫,父母雙亡,這才隨了舞團出來……但是,我們用她,不僅僅就是為了讓皇帝見到嗎?而且邀請她來商團之事,我辦得極為隱密,她只會以為自己得了一個極大地良機,絕不會認為有人故意為之。」

  我點了點頭,知道小七辦事一向是滴水不漏的,而襲月的作用,也僅是如此而已,她不會知道任何有關事項。

  我唯一想不通的,便是被封為清妃的襲月為何恰巧那時送了蜜茶過去,而這蜜茶,想是在兩女失控上起了重要作用,除了為我們所用,她還會為誰所用?

  但我可確定,無論受誰所用,她絕不是太子的同盟。

  那便行了。

  第七十章 烏木齊,您為何這麼氣人?

  想通此點,我松了一口氣,緩緩抬頭望了小七一眼:「你今天百般的擺了個臭臉給我瞧,卻是為了什麼?」

  他一滯,眼睛盯著地板轉過來轉過去,良久才悶聲答道:「屬下擔心您,有消息傳,說今早甯王殿下和您……」

  原來如此,我一笑,轉了轉腕上的金制手鐲,慢吞吞的道:「小七,你制金器的手藝,趕得上小三了。」

  他抬起了頭,嘴角有了笑意:「好用嗎?」

  「當然。」

  他臉上便如雲開月霽,一屁股在我對面坐下,將左腿疊上了右腿,翹了個二郎腿,笑道:「所有的一起都已佈置好了,只等今晚。」

  我笑了笑:「不錯,只等今晚……他們的防備,可是嚴密?」

  「正如你所料,由皇太后讓你織綴銀甲開始,那邊便加緊了防範,連當年留下來的些微痕跡,都被他們抹得乾乾淨淨,連當年略有些參加了此案的官員,都調得天南地北,有些更是被暗暗處置了。」

  我輕輕地飲了一口茶:「物極必反,他們不知道嗎?刻意地去掩蓋,反而更讓人懷疑……更何況……」我以手指撫著光滑的茶杯邊緣,「更何況,他們不會僅止如此的!」

  小七也笑了:「真想看看今晚過後,他的臉色。」

  我也笑了,站起身來:「他的臉色,必十分好看……防範多年,最後卻是敗在自己的手中,他是否潰不成軍?更何況,昨日,他才受了一……」

  聽到最後一句,小七有些疑惑:「昨日,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輕輕一笑:「過兩天,有聖旨下的時候,你就知道了。」

  小七撇了撇嘴:「愛說不說的,懶得理你,我走了。」

  我道:「把湯褒帶走,我這房裡可用不上皇后宮裡的東西。」

  他嘟嘟噥噥地走了回來,來到我的身旁,卻是手一刁,把我的手腕刁起,三根手指放在腕上,良久才道:「你體內的寒毒倒是沒什麼變化,仿佛潛伏了……不過,冬日將至,此等季節,可是更要小心……。」

  「知道了……知道了,嘮叨起來沒個完,你也該去換衣服出場了。」我揮了揮手道。

  剛至寅時,夕陽尚將一抹殘紅留在碧瓦之間,宮女們便身著輕紗綃群手持銀制長引點燃了琉璃宮燈,將精緻的荷花水燈放入了繞回廊潺潺而流的溪水之中,樹木之上掛了能反光的菱形水晶,整座皇宮被打點得如天上宮闕,美不盛收。

  朝陽殿前的廣場和韻大樂響起的時候,我跟在夏候商的身後走入大堂,殿內已經按品秩高低編好的座位,太子,三皇子,以及幾位王爺早已落坐,夏候商坐定之後,我候立在他的身後,此時,朝廷大員和命婦們才一一列隊落坐。

  而烏木齊和他的四名隨從,兩名侍婢,卻是宴席開始之時才來的,他此舉,自是引起了不少耿直官員冷冷而視,有鐵筆雨勢便振衣而起,行至他的面前彎腰行禮:「烏木齊王子來我天朝,我天朝自當竭力迎接,王子跨馬草原,任性而為,將夷地之風帶來天朝,我等歡欣不已,王子這次前來,既上貢物品無數,我朝自當禮尚往來,我等當奏請皇上,奉送天朝禮儀籍冊無數,讓王子能知天朝禮儀文化,也好教化王子族人!」

  禦史一番話連槍夾棍,話裡話外直指烏木齊乃蠻夷小國之人,不知禮儀廉恥,聽得堂上官員臉上皆有譏意。

  烏木齊卻是毫不動氣,靜靜地聽完,等那禦史回座之後,草拱手向對面道:「太子殿下,隔幾日本王就要回國,還未曾與太子殿下一試身手呢,聽聞皇家獵場草長鶯飛,鹿肥馬壯,不知殿下可興奮陪本王一試?」

  太子殿下雖昨日受了打擊,但此事只在壽景宮內部消化了,外邊無人知曉,所以,他的臉色依舊很好,嘴角依然含笑:「本王也想見識一下王子的身手呢。」

  烏木齊一聲長歎:「哎,也只有能在獵場和太子試試身手了。」

  說完,拿起手中的酒一飲而下。

  此話惹得堂上官員人人大怒,他這不明擺著譏諷太子只能在宮闈之間馳騁嗎?

  當即便有幾位官員站起身來,指了那烏木齊便想開口而罵,太子卻是輕輕地擺了擺手,阻止了他們,淡淡地道:「將士出征,領命在外,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我天朝卻和蠻夷之地風俗不同。」

  怒氣衝衝的官員這才臉上露了喜色,有人道:「不錯,太子身價何等尊貴,豈能和一介武夫想必!」

  太子這話說得的確極對,他以後會是天子,只在朝中掌握大局便行,難道真讓他上陣殺敵,帶兵打仗嗎?

  此時,烏木齊身邊一名隨侍卻附在他耳邊悄悄說了句什麼。

  他便哈哈一笑,自拿起桌上酒瓶倒了酒入杯,一口飲盡,這才道:「本王讀書不多,更不認識幾個天朝文字,可太子殿下那句千金之子,從不垂堂,怎麼傳到我們那裡,便是千金之子,不死於市呢?」

  此話一出,當即有十幾位官員站起來怒喝:「你說什麼!」

  太子則眼底紅色一閃而過。

  他嘻嘻一笑,意興疏狂:「怎麼,本王可有說錯?」

  只略改了後面一句話,便將太子氣得怒氣勃發,他暗諷太子不過是借著祖蔭,來享太子之位,實則沒有半分功勞,就如那些犯了罪,但借著家裡有錢有勢,依舊可以逍遙法外的人一樣。

  那些官員雖然站起了身,可太子沒有發話,卻是只能氣呼呼地又坐了下去。

  我瞧見太子臉色雖極為平靜,但拳頭卻是捏得極緊,過了好一會兒,才將那拳頭緩緩地鬆開了。

  我在心底輕輕一笑:你雖養氣功夫極佳,但這,才是第一步而已,我倒要看看,你能沉得住氣到幾時!

  宴席尚未開始,堂中便是刀拔弩張。

  可烏木齊卻恍入無人境地,坐在案旁,自己動手,一杯接著一杯的飲酒。

  第七十一章 烏木齊,真想再氣人

  烏木齊既是只找太子的麻煩,夏候商和夏候昌自是不便開口,但我站在夏候商的後面,卻瞧見他的耳朵上青筋都冒出來了,說得也是,當年他帶兵與西夷軍交戰之時,親上戰場殺敵,直殺得後面西夷軍聞夏候商之名而聞風喪膽,哪輪得到烏木齊在此大放厥詞?

  可人家不是找的他,討論的是比較敏感的問題,他如何能插言?

  所以,他只能靜靜地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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