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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〇


  我害怕黑夜,一到夜裡就會縮成一團,驚恐地看著流暄瑟瑟發抖,眼睛睜得大大的不肯睡覺,流暄把安眠的藥物裹在糖果裡讓我吃下,這樣我才會漸漸地平靜,流暄抱著我,一直在旁邊等著我入睡。我有時半夜醒來,手腳揮舞,總會傷到流暄,在他身上留下一些指甲劃痕。

  又過了一段時間,我的病情漸漸好轉,安靜的時間漸多,喜歡無流屋子裡的草藥,總會抓上一把放在手心裡,念著一個名字,「溫清雅。」回憶大部分都忘記了,只強硬地記住一個名字,溫清雅,我就是溫清雅。我把自己當作了姐姐溫清雅,所有關於金宮的全都忘記了。無流以為我病好以後,就會恢復原樣,誰知道我又變成了這副模樣,他在屋子裡走來走去,束手無策。

  流暄把我摟在懷裡,他說:「如果她忘記了,我會讓她重新地認識我一次。」我睜大眼睛看著流暄,眼神渙散,沒有焦距。

  第一百五十三章 傷懷

  一天晚上,趁著流暄毒發,我打傷了無流跑了出去,我跑啊跑,在尋找一個地方,一個故事裡聽過的地方,仿佛到了那裡,我就能找到那個人曾經存在過的證據,不,她並沒有死,死去的不是溫清雅,她那麼熱愛自由,她怎麼能死去,死去的應該是我,溫清雅還活著。

  我找到了那個小山村,找到了那片草地,那間房屋,在那間屋子裡我蜷縮起來睡著了,睡醒以後,我看見穿著青色的長袍白硯,他拿著金劍,肩膀上還綴著寶石閃閃發光像貓的眼睛,他看見我像是做夢一樣愣了一下,然後面目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我什麼都不記得了,我只記得一個名字,我說給他聽。我說,「溫清雅。」

  白硯沖過來抱住我,我的眼睛在看他肩膀的寶石,我伸出手在寶石上摩挲,亮光的寶石,好像是我埋在記憶裡什麼。它在閃光,它在沖我淡淡地笑。

  白硯把我帶回金宮。可是楚辭對我的折磨並沒有結束,腦子裡也總是重複一句話:找到流暄,拿到他身上的那塊玉,其實就是讓他心甘情願地把內力過繼給我,然後再殺了他。接近流暄就成了我要做的最重要的事。但是當時在病中的我並不知道,那個到夜晚會照顧我,會帶人來治我病的長得極美的人就是金宮的主上流暄。

  無流告訴流暄,給我一個空間會對我的病情有幫助。並且我已經開始恢復正常人的思維,如果流暄經常晚上出現,讓我發現,會嚇到我。從那以後我再也沒有忽然看見流暄坐在我床邊。

  我繼續在金宮裡生活,白硯對我百般照顧,叫我小清雅。我總是看見他迷茫的眼神,我會抬起手摸在他的眼睛上。我在夢中,他又何嘗不是在夢中..我在騙自己,他又何嘗不是在騙自己,看到他,我會嘗到一種心痛地滋味。不是別的,是因為我想起了那個讓我心痛的人,如果她活著,會用什麼樣地眼神看他?他是不是就不會這麼難過。

  流暄和無流還在儘量治我的病,幫我恢復記憶。可是忽然有一天這種治療突然停止了,流暄離開金宮幾天,他回來地時候,我莫名其妙地身體失控,跑到一棵月桂樹下。自己拿起刀子狠狠地割向手腕,血流如注,迷糊中我看見流暄捂著我的手腕。嘴唇蒼白的樣子,還有那種讓我一輩子難忘的眼神。我忽然覺得其實死去也不錯。死去就不會再給他帶來悲傷。

  聽到嘈雜的腳步聲,再醒過來我完全變成了另一個我。

  在我還沒有想起所有地時候。聽到流暄為一個女人建金宮我難受過,在競技場,聽到那女人刺傷過流暄的胸口,我心裡酸而且疼,在山谷中,我想到流暄受傷、中毒,還在陰雨連綿的季節裡督建金宮,我的心情已經不是痛苦那麼簡單。我甚至還以為我就是那人的替代品,可是有一天我發現,那些只不過是屬於我的,又被我拋棄的往事。

  那些被別人看起來珍貴無比的東西,輕易地就被我忘記。

  流暄就像,他陪我玩的皮影戲裡那負手而站地男子,我操縱著皮影在身後追,苦苦哀求,「你回頭,讓我看看你絕世風姿。」

  男子笑笑,「你只要能說出我的心事,或者猜中我的往事,我就會回過頭來。」

  我笑,爬起來,沒有耐心地扔下了手裡地皮影,把這一切當作是一句玩笑,簡單地放棄了,多一句話都不曾再問。流暄卻耐心地整理那份東西,我拖著他讓他帶我去玩其他,我只會欣賞他璀璨眼睛中的美,而不去研究裡面地深意。

  人們喜歡美麗地東西,但是卻不曾多加照料,總認為這份美麗是天地間神奇產物,不用看護,沒當你回頭他都會依舊那麼完美。可誰都不曾想,越美的東西反而越容易逝去,有誰能無論是生、老、病、死,依舊遵守曾經地那份承諾?

  人人心裡都有一個會哭泣的小人,流暄心裡的小人曾哭過多少次?這可能不是很重要,最重要的是,那小人在哭的時候,而他還在對著我笑。

  流暄轉過身,一晃之間,我看見了不遠處的一面落地鏡。我從鏡中看見了自己的樣子。我捂住嘴巴,變得慌張起來,我以為流暄背著我不會看見我的表情,其實他能從鏡子裡看得清清楚楚。

  我試圖平緩自己的表情,對他微笑。可是連我都覺得自己很僵硬。

  流暄看著我,伸手摸我的眉毛,不管是我失憶還是沒失憶,他的習慣都是一樣。他細細地摸想要撫平,他說:「你今天看起來好像與平時不大一樣。」

  我慌張地低下頭,不知道要說什麼。

  「今天好像有些不高興。」

  我急忙說:「沒有,我很高興,我一直都在笑,你沒看見……」

  他的手指滑下來,摸上我的嘴唇,我的頭被抬起,我躲避他的眼神,掩飾一般地抿嘴笑。

  流暄說:「你這樣笑會讓我晚上睡不著覺。」

  我咧開嘴,讓自己的笑意更明顯一些。然後流暄溫軟的唇就壓了下來,唇分,我立刻就解釋,「嫌我笑不好看,我平時就是這樣。」他看著我,深黑的眼睛波瀾不驚,但是黑不見底,也抿著一絲微笑,如同絕地開放卻即將潰敗的花朵,一眼望過去,我的眼睛就紅了。還說什麼我那樣笑,他晚上會睡不著覺,自己也不看看自己的臉。

  我側過頭,吸吸鼻子,飛快地脫去外衣,一股煙就跑進了浴池,身體浸了進去,把臉也沾了水,我伸手用水抹了一把臉,臉上立即濕漉漉的,已經分辨不出,我是否流過淚。

  流暄出去了一下,又返回來,脫掉了衣服,沖我走過來。

  我臉皮再厚也會發燙,一邊看著流暄花枝一樣美麗的身體,一邊往後退,「我要洗澡,你下來幹什麼?」

  流暄揚眉,「不是早就說好要一起洗嗎?」

  那是在我心懷鬼胎,沒有防備的時候說的,我考慮的不是很周全,「我現在能不能反悔?」

  流暄抿嘴笑,「雅兒餓不餓?過來讓我幫你洗乾淨,我們一起去吃飯,我剛才交代了要做你愛吃的那種餃子。」

  像老鼠一樣的餃子,那是我和流暄特別的回憶。為什麼他會突然在今天又吃那種餃子?是不是他發現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江山美人

  我來不及細想,流暄已經攬住我的腰,我的思維一瞬間徹底崩潰,我說:「吃完餃子,然後……」

  流暄低下頭,親吻我的耳垂,手臂開始加重力度,「然後。」在我耳邊低笑,「我很想你。」伸手緊緊摟住我,我的衣服已經沾了水貼在身上,流暄早就把衣服脫了個精光,兩個人在浴池中,肌膚相挨,整個屋子裡的氣氛立即就變了味道……

  在宮裡的幾日,我簡直就要變成豬,劍都沒有練幾回,我常常看著自己的一雙手,為什麼那時候我會想要把自己手裡因為練劍長的繭子洗掉呢?

  為什麼那時候我看見流暄就會害怕,恨不得縮進黑暗的角落裡。為什麼我要遺忘自己?現在我把自己找回來了,可是依舊記不得很重要的那晚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因為一件事跑到議事廳去找流暄,一推門,發現流暄和幾位大臣正在確定去西豐國剿滅「流寇」的名單。從來到這片土地,我就買了一些書來看,書上說這裡的女人不准當官、考取功名等,皇帝的女人更不可干預朝政。從這兩方面來看,無論怎麼說,我來到這裡都算犯了大忌。可是這屋子裡的大臣們除了有點意外之外,並沒有過激的反應,譬如:憤怒,驚訝。而後死諫,竟然都沒有發生。大家還是各忙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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