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軍火皇后 | 上頁 下頁
一二七


  宋亭安已經回了湘然,臨走前淚眼婆娑的感激小舟這麼久以來的維護照顧之恩,好不容易將這位多愁善感的大堂兄送走,蕭鐵也已經過了堂結了案,被刑忪司送回家中。

  蕭鐵的確是吃了點苦頭,不過好在沒傷及筋骨。小舟正有一肚子的話想和其商量,不想蕭鐵的馬車卻在路上就被少陵公主的人截了去。小舟無奈下親自上門,卻連蕭鐵的面都沒見著,反而是那位少陵公主屈尊降貴的看了她一眼。那一天那位公主穿著一身暗朱色金羅鸞鳳華服,頭上簪著一朵赤金千葉攢金牡丹,技枝葉葉纏金配玉,托著她眉心的一顆鑲金雞血石,一襲玫瑰色的攢金雙層長尾裙擺,整個人都被黃金照出了一層淡淡的金色光輝,華貴奪目。

  少陵公主看起來不過十八九歲,卻是生生用珠玉金器堆砌出了濃厚的華貴與端莊,見了小舟也是不假辭色,眉心輕蹙的看了她半晌,才冷冷說道:「蕭鐵顧念你們之間的情誼,你也該多為他考慮著想,切莫將他牽連。」

  說罷還沒待小舟說話,已是豁然起身,行動間衣衫帶風,香氣撲鼻。

  「若是再有一次,我定不饒你。」

  這話說得字字鏗鏘落地有聲,夾雜著天家皇室的風雷之氣。小舟絲毫不懷疑,為了蕭鐵的安全,這位公主會立刻尋個名目,將自己這位在她眼裡屢屢招惹麻煩拖累蕭鐵的混蛋幹掉。於是乎她只得眼觀鼻鼻觀心,現現矩矩的道了一個「是」字。

  出了少陵公主府時,天色依然黃昏,小舟回頭看著那五個金光閃閃的大字,不由得撲哧笑了一聲。

  蕭鐵要飛黃騰達了,沒准她以後能有個駙馬做哥們。

  宅子裡一時間安靜了下來,晏秋自從那天之後也再也沒露面,小舟也不知道他又去了哪裡。不過這樣,總是好的。

  晏秋這個人,隱藏的太深,讓人根本看不清他在想什麼。即便是他對著你燦然微笑的時候,你也仿佛能感覺到他骨子裡那絲刻骨的薄涼。無論是李錚還是夏諸嬰,小舟都最起碼抓的到他們的喜怒哀樂,看得出他們的欲望和所求。可是卻惟獨晏秋,好似一潭黑夜裡的湖水,裡面究竟遊的是魚是蝦是水蟒是妖怪誰也不清楚。說起來,也唯有這個人,才算是她宋小舟的同類。

  也正因為看到了這一點,她才對他越發的顧忌了,尤其是在這個風雨飄搖的時候。

  「哎。」

  很幽怨的歎了口氣,小舟耷拉著腦袋很鬱悶的在園子裡繞圈子。蕭鐵有皇室千金陪著,莫言也跟著雞犬升天,宋亭安回家看爹娘接媳婦,偌大的一個宅子,只剜下她這麼一個正經主子。偏偏還趕上了過年,下人們也一個個一家團聚歡聚一堂,惟獨她這個有官司在身的人不得不滯留京城形單影隻,認真說起來,真是夠可憐的。

  唉聲歎氣個沒完,院牆的一面種著一排小矮松,幾隻鳥雀被她的腳步聲驚的竄起來飛的老高,小舟閑得無聊抬頭眼巴巴的瞅著,忽聽嗖的一聲,幾隻石頭彈丸離弦的箭一般飛出去,劈裡啪啦打豆子一樣就將那群鳥雀打了下來,力道不算大,那準頭卻驚人的要命,硬是一隻也沒放走。

  閑極無聊的某人開了門就跑出去伸著脖子瞧,恰好看著那人蹲在地上撿鳥雀,聞聲回過頭來。

  這還是進京以來小舟第一次在這個宅子裡看到容子桓,就是那個她在來天逐的路上救下的小胡人。那日藍婭走後,這孩子就開始不屈不撓的一次次逃跑,小舟忍無可忍下將他交給了莫言,就此一大一小兩個流氓頭子就開始了長達月餘的對持。聽說他挨了幾頓揍之後終於老實了,可是卻避著人不愛說話,加上小舟也很忙,一直也沒顧得上去看他一眼。

  見了小舟,容子桓也不吱聲,明明八九歲大的孩子,眼神卻冷得像冰塊一樣。穿著一身寶藍色的小袍子,唇紅齒白,眼如黑鑽,一個人孤零零的蹲在一座乾枯的葡萄架下,手裡捏著一把小彈弓,見了小舟也只是多看了一眼,撿起地上的鳥雀,低著頭就想走開。

  有道是飽食思淫欲,無聊生禍患,小舟抱著閑來無事鬥咳嗽的心態上前招呼道:「小容啊,幾天沒見長個了,高了不少。」

  容子桓想必也有些人在屋簷下的覺悟,一張小臉雖然仍是冷的,終究還是說道:「宋公子。」

  「叫公子多見外,叫大哥吧。」

  小舟笑眯眯的走上前來,看到小孩的衣服突然皺起眉來,說道:「沒人給你冬衣嗎?天逐雖然比瀚陽暖和,可是現在也不是穿單衣的時候。」

  容子桓個頭矮矮的,還沒到小丹的肩膀,可是卻低著頭一臉淡漠的說:「安逸使人懈怠,娘親生死未蔔,還未到我享樂的時候。」

  一陣風吹過來,卷起牆上的殘雪,小孩的身體明顯抖了一下,卻仍舊把小腰板撥的筆直。

  「宋公子,我先走了。對了,今天是你們畢人的新年,子桓給宋公子拜年了。」

  說罷,小孩似模似樣的施了一禮,轉身就提著一串鳥雀去了。小舟站在原地目瞪。呆的望著小孩離去的背影,不由得感慨萬千。真是少年早慧,真是天降神童,真是磨難是成熟的催化劑,真是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啊!

  閑來沒事,就繼續在園子裡遊蕩,一路撞見幾個下人,還有一對小丫鬟和小廝在一塊偶偶私語,小舟蹲在牆角邊豎著耳朵聽了半天,他們卻仍舊發乎情止乎禮的在那探討未來種幾畝地養幾頭豬的偉大志向,沒有一絲半點親個小嘴亂個小性的意思,不由得癟了疼嘴繼續溜達去了。

  真是無聊的生活啊!

  「東家!」

  正閑的發慌,一名下人突然高聲喊道,小舟聞聲立馬回聲道:「我在這呢!」

  那人聞言急忙跑了過來,一頭的大汗,忙說:「東家在這呢,讓奴才好找。」

  「什麼事啊?是不是有人請東家我吃飯?」

  那下人微微一愣,隨即說道:「是安霽侯府的李錚二少爺派人送信來。

  小舟的心一時間都在流淚了。

  寒冬方知暖,患難見真情,還是小白奕惦記我呀,知道我在這京城舉目無親孤苦伶竹,不忍心見我一個人鬱鬱寡歡,這是來給我找樂子來了。

  「不過,不是找東家您吃飯啊。」

  下人微微有點尷尬,杵在那像是一根木頭樁子:「李二公子傳話說,他後天一早就要出發去瀚陽了,讓你在他走之前,把欠他的錢還了。」

  小丹的臉色霎時間變得要多麼難看就有多麼難看,醞釀了半天才憋出兩個字來:「我靠。」

  李錚要回瀚陽並不算是新聞,早在得知李恪大公子即將返回天逐,小舟就料到會有這一天。那天從李錚家出來,直接去了千丈樓赴夏諸嬰的約,她就知道年後這位李家大公子就要從尚野回京了。

  那天她對夏諸嬰說只怕更大的亂子還沒到,夏諸嬰則是微微一笑,天青色的茶座拖在他的掌心,氳著淡淡的清氣,上好的雲山青尖所發出的清香像是一籠團雲,將整個雅間籠罩其中。夏諸嬰眉色淡淡,微微有些比然的說:「是呀,若不是大亂子,何須動用李家的狼刀呢?」

  李恪的確是瀚陽派系當之無愧的狼刀,這位大公子今年二十五歲,繼承了李氏先祖的遺風,十四歲從軍,身經百戰。聽說當年大華和三越關係最緊張的時候,他還曾被派往南越做密探,九死一生帶回了大量的情報,為當年的那場大戰立下了汗馬功勞。除了是李家最正牌的嫡子,他還是軍院宗相彭將軍的得意門生,如今已經官居三品少將,前陣子因為三越的頻繁調兵,而被抽調至尚野維護邊境,而現在,在西陵蘇水鏡被淳於烈急招進京的時候,這只李氏的雄鷹也向著天逐火速飛來了。

  說到底,李錚身上畢竟流著西涼葉氏的血脈,而且官階不高,並且正如外界所說,這位李二公子是不得安霽侯李九青的喜愛的。

  想起那日的那首《燕山》,還有那個吹奏《燕山》的神秘人的身份,山舟就感到一絲暴雨欲來的陰冷,她對夏諸嬰誠懇的說道:「動亂將至,你切切小心。」

  說完這話,她就覺得有些矯情,當下又一笑道:「不過也沒什麼,不管怎麼說你也是儲君,如今歸政的議題已經被擺在了明面上,沒人敢輕易動你,李九青他們也會拼死保護你。先讓翰林院和禦史台的士大夫們敲敲邊鼓,等李九青的瀚陽派系準備好之後,你親政的日子就不遠了,只是要小心淳於烈那些人狗急跳牆。」

  夏諸嬰聞言微微一笑,隔著茶水的水汽,那笑容怎麼看怎麼有一絲恍惚,就好似一縷煙一樣,讓人看不漬眉目。他略略垂下頭,眼梢微微挑起,睫毛很長,嘴唇也有些蒼白,聲音淡淡的說:「親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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