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軍火皇后 | 上頁 下頁 |
一二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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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天助我也。」 低沉的嗓音緩緩響起,聽那聲音裡所蘊含的煞氣,如何像是一個十七歲的少女所能說出。她冷冷一笑,舉步就往院外走去,莫言急忙追上前問道:「東家這是要往哪去?」 「去報社。」 「這麼晚了,去報社做什麼? 小舟微微側過頭來,月光照在她清瘦的側臉上,有一種刀子雕刻般的堅韌和冷冽撲面而來。她目光冰冷,露齒一笑,說道:「去當忠臣。」 第二日一早,天逐報社就依照常例出售報紙,而不同尋常的是,今日的所有報紙不但全部免費,還有報社的工作人員親自上街派發。在宗順門、永安門、泰安廟街、合德口、南門大街、太學門口、翰林院、禦史台等繁華之地,報紙如雪花一般,灑遍了整個天逐。等到官兵聞訊趕來的時候,腳下的報紙已經堆積了半尺多厚了。 這一日的報紙,不寫風花雪月的詩詞,不寫趺宕起伏的傳記,不寫神仙鬼怪的逸聞,不寫才子佳人的邂逅,所寫的,卻是一封膽大包天可吞日月字字泣血的諫書。 果然,一時之間,全城震驚,禦史台和翰林院等處,更是如同一鍋沸水,登時掀起滔天波浪。 在有心人的操控之下,在極大財力的驅使之下,那封諫書以驚人的速度迅速的傳播開來。便是不識字的尋常百姓,也有人悄悄的讀給他們聽。 其中最精彩的當屬這一段:微物尚不可欺之以志,況國家大事乎。君仗皇威,掌兵要,龍驤虎步,高下在心口如欲誅外侮,如鼓烘爐燎毛髮,如欲請內政,如椎枯木拉腐朽。然君繳兵械,持干戈,不建功,反生亂。儲君為先帝嫡子,並無過失,何以妄言廢立?廷上諸臣攝君威勢,心有怒而。不言,然在下區區一介草民,不忍見皇綱失統,社稷淪喪,故放言勸之。君少年懷遠志,匡扶杜稷,屢立戰功,今乃左右抉擇之時,二路選向之際。岳公之幹古流芳耶?秦賊之遺臭萬年耶?在君轉目之一念間。儲君嬰氏,聖德廣懋,休聲美譽,天下所聞,宜呈宏業,為萬世統,歲已加冠,請君歸政! 下方署名為:千丈樓一賦閒散人蕭鐵。 這是淳於烈得勢以來,首次有人膽敢當著全天下人的面挑戰他的權威。也是自十五年前夏諸嬰返回帝都之後,第一次有人將儲君歸政的議題擺在明面上。報紙像是瘟疫一般,在某此人有意的安排之下,迅速傳遍整個天逐乃至整個大華。一時之間,儲君已成年,武侯應歸政的聲音響徹雲霄。 均帝十六年,新年剛過,報紙風靡,百姓言政。在大華皇室失統十七年而鬚眉百官寂寂不敢言之後,所有人不禁為一個小小商人的勇氣而感到汗顏。 晏狄歪在舞姬香噴噴的胸腹之間,輕輕彈了彈手上的那張報紙,嘴角終於一牽,輕輕笑出聲來。 「公子為何事發笑?」 晏狄的門客季儒一身白衫,款款坐於案下,端起酒水遙敬他,淡笑發問。 晏狄舉杯暢飲,晶瑩的酒水順著嘴唇滾入喉間,有一種辛辣的醇美。他嘴角笑容淡淡,開口道:「子謹可知儒林狂生為何人?」 季儒笑道:「巴東高策、房陵袁尚曹、新野呂蒙、杜陽蔣當韓、上房谷司馬頜秦!劉博庸、還有街亭關魚禁,合稱為儒林七狂生。」 晏秋狂飲三杯水酒,白玉般的臉色微顯潮紅,冷笑道:「特立獨行,自喻風流,實則不過是欺世盜名之輩。儒林七狂生,不及一湘然宋小舟。」 就在這時,只聽酒樓下面的長街上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晏秋和季儒俯首看去,竟是大司局曹夢秋親自帶隊,二百多名大司局司衛緊隨其後,向著報社氣勢洶洶的殺將而來。百姓們你推我擁的圍在一旁,太學和禦史台的儒生們卻擋在門口,義憤填膺,一張張年輕的臉孔滿是怒氣,對著迎面來的官差怒目而視。 報社緊閉的大門突然開啟一個小縫,一名小童目不斜視的走出大門口啪啪拍了兩聲,報社門前柱子上的白綾頓時揭開,兩幅墨蹟淋漓的對聯端端正正的書寫於上。 上聯是:想封館悉聽尊便。下聯是:讓閉嘴絕無可能。橫批為:要頭一顆。 嘎吱一聲,報社大門大敞,所有窗板全被卸下,眾人抬眼看去,竟是一片素裹銀白。報社內的員工們人人披麻裁孝,面露決絕剛毅之色,一名在天逐頗為出名的翰林院學生竟也跪在其中,手持喪盆,只聽「哐啷「一聲,喪盆掉於地。哭聲此起彼伏沖天而起,那名小童跪於地高呼道:「奸佞萬歲萬歲萬萬歲,忠良安息安息安安息。」 喧嘩聲大起,太學和禦史台的文士們頓時紅著眼睛擠上前來,就連一此激憤的百姓也不懼于大司局的尖刀利刃,場面一時間混亂不堪。曹夢秋紅著眼睛幾乎哭出聲來,手下的司位們也一個個面面相覷,百姓們還好說,可是那些太學和禦史台的文士,都是有官職在身的翰林,冒然動手,定會引起全國士子的彈劾,這樣的後果,誰也承擔不起。 季儒在樓上看著下面的亂子,終於微微一笑,回頭對晏狄說道:"公子所言極是,儒林狂生是將倫常玩弄于行止,宋老闆卻是將國家玩弄於股掌,不可同日而語也。這一招置之死地而後生用的好極了,現在不管武侯大人為蕭鐵公子羅織怎樣的罪名,在天下人看來,都是他假公濟私,殘害國家忠良了。這一刀砍下去,便是無數張閉不上的悠悠之。和翰林院禦史臺上千隻。誅筆伐的錦繡駡名,武侯大人可要三思了。」晏狄一笑,抬臂飲酒,醉眼朦朧間,似乎又是少女斜挑的眉眼,微眯的眼睛像是一隻狡黠的貓兒,不以為意的說:「我可是個很記仇的人。」 果然。 晏狄手撐著額頭,低低念道:「真是個瘋子。」 第36章:燕山 從昨天開始,宋小舟就巴巴的趕來投靠李錚,死皮賴臉的住進了安霽侯府,住在李錚小時候居住的院子裡。 這天天氣極好,碧藍一片,萬里無雲,金燦燦的琉璃瓦在陽光下如同耀眼的金笛,晃得人睜不開眼。院子外有一園梅花!梅園外有一處山亭,山亭西側是一出開闊的練武場,練武場之外則是大片的跑馬地。 安霽侯府占地廣闊,美景處處,可惜這位貿然來訪的客人卻似乎並沒有什麼高雅的文學素養。這會兒,她正在廚房裡指揮廚子們做火鍋,然後圍著一方大油桌,連廚子帶丫頭小廝三十七八個人,一起坐下來,七十多根筷子伸在鍋子裡撈羊肉片,胡吃海喝吆五喝六的,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哪家生意火爆的酒館。 李錚一進來,就看到這幅畫面。宋小舟擼胳膊挽袖子一條腿還踩在椅子上,拿著一隻大海碗大著舌頭吆喝道:「誰不喝完誰是孫子!」 看著這缺乏唯美感的畫面,李錚不由得微微皺了眉。 外面已經鬧得不可開交,翰林院和禦史台發了狠,多年被壓制的火氣一朝迸發,一個個吹鬍子瞪眼睛,這會兒仍跪在紫陽門前,吵著讓朝廷釋放蕭鐵,歸政夏諸嬰,大有不拼個滿頭鮮血誓不回頭的架勢。連自己的父親和叔父李梁,都急忙放下了瀚陽的政事,往天逐趕來。而這位始作俑者,卻在放了一把火之後就跑上了自己的門,然後就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過起了自己的小日子。 這幾天,家裡的門檻幾乎被人踏破,幾乎所有人,都將這次的事算在了他的頭上。看來,這個黑鍋他是又背定了。 認真說起來,朝廷裡的朝臣各個都是久經官場的聰明人,哪個心裡沒有幾分盤算。小舟想要通過幾句粗淺的挑撥之言,就迷惑住整個禦史台和斡林院的士大夫們,那也是不可能的。然而她這一劑猛藥卻下的十分對症,翰林學生和御史大夫們對淳於烈的不滿已經很久,先不說淳於烈卑賤的出身讓這些人不屑與之為伍,就說這些年來他的專橫跋扈,就已令諸人心下不忿。夏諸嬰如今已然二十有二,卻仍舊被拖延授冠之禮,這樣的事早已讓注重倫常亦撤的士大夫們不滿,如今他還要趁著李九青不在京中,而扶夏騾上臺,自然是犯了眾怒。 禦史台的清流言官們早已是一腔怒火虎視眈眈,只等著長老會召開之際,定會對淳於烈加以彈劾。幾番商議後,更是選出幾位德高望重的禦史來,抱著殺身成仁的信念等著這一場舌戰。而如今,小丹卻將蕭鐵推出來當了這個出頭鳥,禦史台的言官們自然願意順水推舟,借著蕭鐵的幌子,而將冒頭對準西陵派系,在歸政上動起手腳來。翰林院和禦史台雖然都是一些文官,但是他們一個代表著天下士子的筆墨文章,一個代表著大華百姓的悠悠之口。」聯合起來,就連淳於烈也不得不高看幾分。 這局棋裡,看似有人被利用有人被迷惑,其實不過都是揣著明白裝糊塗的各取所需罷了。小舟自是早早看清了這一點,才在漂亮的耍了一手之後迅速的抽身而退,由得那些斡林大人禦史大人們將蕭鐵標榜為古往今來第一直臣,與淳於烈鬥了個旗鼓相當熱鬧非凡。 被人當旗子,也有當旗子的好處。最起碼他們為了維護自已的利益,自然會保著大旗不倒。這般光明正大的站出來和淳於烈為敵,總好過被他悄無聲息的害死。 小舟和諄于烈連面都沒見過,算起來這已經是他們第三次交手了。而且三次都占了上風,以她目前的身份地位,不得不說這真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如果不知道她的來歷,恐怕自已也會懷疑她背後另有高人吧。 寒風吹來,略微有絲涼意,更顯得屋內氣氛熱鬧溫暖如春。容然從背後上前,為李錚披上一件斗篷,說道:「二公子,孟先生回來了。」 李錚聞言,靜靜的向屋裡看了一眼,熱浪一重一重的襲來,卻仍舊驅散不了這冬日的寒氣。他默默的轉身,說道:「走吧。」 嘈雜喧嘩聲中,小舟微微抬了下眉毛,目光在李錚的背影上幽幽一轉,就轉到了容然的身上。年輕神秘的侍衛那永遠隱藏於暗影中的身子依舊很挺撥,可是光線縈繞間,卻總是顯得灰蒙。她輕輕的挑了挑眉梢,豪爽的端起酒碗一飲而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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