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軍火皇后 | 上頁 下頁 |
一二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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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微微用力,茶盞已經涼透,白皙的指尖按在上面,腕處的脈搏一跳一跳,仿佛一口浮游的氣息。碧翠織錦的帷慢反射著沉甸甸的暗光,寒意如同一襲清涼的羽衣背負於身。莫言的聲音在門下響起,少見的帶了絲低沉,像是壓抑在冰層下的水一樣,讓人覺得脊背發寒。 他們是早就算好了,趁著少陵公主不在,才對公子下狠手。前陣子那件事,雖然我們處理的乾淨,但是到底也露了些端倪,千丈樓這幾年來風頭太盛,外面人不知公子與東家的能力,都道是我們背後有靠山。如今這麼一鬧,公子是被死死的打成了瀚陽黨。西陵那邊抓不住東家你的尾巴,就只能拿公子出氣。」 呼吸略有一絲不暢,面容整個被掩在房間的暗影裡,小舟靜靜的坐在那裡,久久沒有說話。莫言抬起頭來,似乎覺得眼前這人不是他平日所見的那一個,就算昨晚州剛見識到了這女子的狠辣嗜血,可是那時的她,仍舊是唇角帶笑,眼含春風的,全不似眼前這般,沉默的,安靜的,卻也有深入骨髓的冷冽和陰沉,仿若一峰被壓拂的火山,縱然平靜,你卻不知她何時會狂猛的爆發而出。 或許,每個人都有底線。底線之上可談笑風生縱情嬉戲,而一旦觸及,便是無路可退,非死不休。 「阿鐵現在被關在哪?」 「在刑話司大牢裡,由曹夢秋親自主審,不過陪審的卻是淳于烈的女婿杜夢晟,此人乃是武將出身,掌管刑訕司多年,手段很毒辣,是個狠角色。」 小舟緩緩張開嘴,吐出一口胸腹間的濁氣,喃喃道:「我大意了。」 是的,真是大意了。她以為那件事做的幹淨利落,沒有留下絲毫把柄,淳於烈縱然有懷疑,也自然有李錚來背這個黑鍋。果然,開始的時候事情的確是如此,諄於烈激憤之下,才在大司局搞了那場牢獄之爭,而李錚事後的反擊也沒什麼不妥。但是壞就壞在她過堂的那一日,李錚竟然親自前來聽審,還請了大訟師洛晉。這樣一來,她宋小舟再想要隱藏于李錚的無數門客之間,做一個不引人注目不起眼的小嘍囉的算盤,自然就打不響了。 淳於烈這次吃了這麼大的虧,自然不肯善罷甘休,大司局那邊的事還沒完,他就把手伸到了宋小自的身邊。而蕭鐵,正是第一個無辜受牽連的人。如果她所料不差,湘然那邊也很快就要有消息了。 果然,天還沒黑,樓裡就接到了飛鴿傳書。不過上面的消息還算是安慰,雖然的確有人前往銀行和報社搗亂,但是卻被李錚的人馬給攔了下來,父母親人都還安好。只有軍學的三哥受了牽連,原本打算今年參加的武舉,卻因為此事而被擱置,他也被派往邊境隨軍。 小舟知道,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能在西陵派系這個龐然大物下保得全家周全,已是萬幸。看來李錚已經知道這裡面的事了,不過暫時從他的立場上看,能做到這樣已屬不易,而小舟也不想再在這件事上求助於他。她仰起頭來,此時已近黃昏,遙遠天邊的最後一縷霞光被暮色吞沒,夜色也籠罩了這片安靜的庭院。小舟推開門,面色平靜,眼珠連一絲驚慌也無,安靜的下了一系列的命令,語調平和,有條不紊,讓外面的下人不知不覺間也松了一口氣。 人群漸漸散去,就只剩下莫言一個人。他輕輕舔了舔發幹的唇皮,低聲問道:「不知東家想怎麼做?」 小舟還沒說話,他就在一旁出主意道:「不如我們去少陵封地求少陵公主吧,公主和公子向來交好,若是知道公子有事,她一定會出手相助的。」 小舟默默的搖了搖頭,先不說少陵公主未必肯管這件事,就算她肯管,也未必有這麼大的能力。雖然她和軍院的彭將軍有日,可是軍院向來不插手瀚陽和西陵之間的爭鬥,彭將軍會不會為了一個公主的一番話就出手,這還是一個未知數。而且,不是蕭鐵,就是蕭雍,不是蕭雍,就是湘然的其他人。淳於烈盯上了她宋小舟,在心裡將她當成了十足十的瀚陽狗腿子。偏偏側要的是,她和李錚只是合作和利用的關係,安霽侯與李梁等大Boss們,完全不知道他們還有她這麼個心腹存在,所以即便是淳於烈下大力度打擊宋家,她也無法贏得瀚陽派系的保護與支持。 而這些話,自然是不能同莫言解釋的。她沉默的往外走,就聽莫言繼續說道:「不如我們去求李二公子吧,或者求那位晏狄少爺,他們都是大人物,也許說的上話。」 見小舟仍舊不吱聲,莫言也有些慌了,繼續道:「如果實在不行,東家去找找大國寺的那位吧,這個時候,也唯有他能力挽狂瀾了。」 經過昨晚的那件事,莫言顯然察覺到了什麼,這個時候也不再顧忌,直接說出了夏諸嬰的名號來。 然而,他真的能力挽狂瀾嗎? 小舟縱然絲毫不懷疑那個看起來淡漠清遠的男人的實力,但是卻不得不為他尷尬的身份處境多加考慮,而且,這個時候再沾染上他,對蕭鐵來說也未必是好事。 「東家,您說句話啊,刑訟司哪是人待的地方,再耽擱下去,公子還不知要受多少罪?」 小舟轉過頭去,目光直直的射進莫言的眼底,直看得他心裡發毛,過了好一陣,才緩緩說道:「我們已經在淳於烈面前暴露了,這個時候,除非我們真的去投靠了安霽侯或是彭將軍,不然的話,沒有人會願意幫助我們去承受淳于烈的雷霆之火。」 不待莫言說話,小舟繼續說道:「但是,不論如何,我們也只是一群上不了檯面的商人。你以為以安霽侯和彭將軍的身份,會願意為我們出頭?」 「唯一能證明我們不同於尋常商賈的籌碼,就是向他們說明,我們是那件事的幕後策戎者。而一旦這件事暴露了的話,恐怕那此老傢伙們,會嚇得第一個跳出來將我們處之而後快,到時候別說阿鐵,恐怕連你我都難逃一死。 莫言變色道:「那我們怎麼辦?難道就不管公子了嗎?」 小舟皺眉擺手,沉聲說道:「不要吵,讓我想想!」 月亮悄然破出雲層,小舟靜靜的站在院子裡,月光灑在她的臉上,有一絲明晃晃的蒼白。她少有如此鄭重其事的時候,這些年來,也甚少遇到如此棘手的事情。如今淳於烈將她當成了大敵,勢必要將她除去來威懾瀚陽派系。而安霽侯和李梁此劌也不在天逐,李錚官職低微,雖然手握大畢商賈命脈,但是若是淳於烈存了破釜沉舟的決心,憑他一個人,也難以抵擋。她緊緊的皺著眉,在心底一遍遍的將這前因後果細細列開。少陵公主的路子已然不通,李錚也不能完全指望,至於晏狄和夏諸嬰,一個是她信不過,另一個,卻是她不忍去利用打擾了。她的力量太小,身份太低微,這個時候,只有四兩撥千斤,借助別人的勢,才能保得自己不失。 可是,該借誰的勢呢?或者說,該借那一方勢力的勢呢? 瀚陽?尚野?軍院?皇家?朝臣?清流言官?御史大夫?翰林學生?天下百姓?她微微眯起眼睛,調動著一切機警尋找線頭,想要繼續編織出一張同來。 一張網,一張大網,一張能將足夠份量的勢力和她綁在一起的大網。 「東家!」 一名侍衛站在二門外面色有些難看,沉聲說道。 小舟抬起頭來,見了他微微一愣,問道:「我不是吩咐你去茂垣嗎?」 「屬下剛走到城門前,就聽到一個消息,覺得有些蹊蹺,所以急忙趕回來稟報東家。」 小舟正色道:「你說。」 「剛剛聽城門前的守軍說,下午的時候,附近七個州縣的長老都進了城,去了長老院。朝廷還發了令,要召螺郡王回京。屬下覺得奇怪,就多打聽了幾句,那名城守卻不肯說,樣子十分神秘。」 小舟微微皺眉,眼睛眯起,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麼,轉頭對莫言道:「你馬上去安霽侯府一趟,將這件事告訴李錚,然後問他,這是怎麼回事。」 莫言應聲去了,小舟則是在院子裡快步的踱起步來,過了半個多時辰,莫言突然驚慌失色的跑進院來,面色大變,急促的說道:「淳于烈趁著安霽侯和李梁太尉不在,私自召集長老院議政,列舉了儲君的十八各罪狀,明日朝會,就要商議廢太子一事了。李二公子已經發信給安霽侯爺,還囑咐你說,切勿插手,自保為主,這個時候若是出了事,他也保不了你了。」 轟隆一聲,仿若一聲驚雷,小舟詫異下抬起頭來,卻見是風大了,吹折了一株古村的枯枚。月光淒慘,院子裡一片蒼白。 這個新年,還真是熱鬧萬分。西陵兵禍剛剛結束多久,又要廢太子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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