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錦凰 | 上頁 下頁 |
九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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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蕊揚眉得意,利索地把杯盞收拾了,「是你郡主忒好欺負了,糯米團子一樣,讓我看著很不舒服!」 杜蕊是個異類,至少在宮裡絕對是個異類,青畫放棄了去琢磨她心思的念頭,閉上眼細細地享受陽光,不知不覺,困意又席捲而來,近來她異常嗜睡,睡夢迷蒙中,她只聽見杜蕊在她耳邊調笑,「喂,我聽小道消息,說是墨王爺已經約見你好幾次,大概是為了秦瑤的事,那毒是你下的?什麼毒這麼厲害,讓墨王爺都束手無策?」青畫這才想起,一晃已經半個月過去了,而七月流火,恰恰是半個月發作一次,比三月芳菲正好快了一倍。 半個月的休養,青畫的傷稍稍有了些好轉,這半個月杜蕊日日都來,書閑和青持都沒有再出現過,嚴格說來杜蕊畢竟算不得熟人,有些事情也不能問她,所以,直到青畫可以自己慢慢踱步去閒庭宮外的時候,她才知道青持剛剛領了召,即將同青雲。 青持要走,卻沒有來告訴她……青畫不想承認心底還是有一點點的失落,就像是一粒石子落入深潭,激起了一絲絲的漣漪,說不清的澀然,這份澀然一直延續到了青持到她面前,朝她瞪眼的時候。 「你為什麼這麼做?」 「什麼?」青畫尷尬。 「錦兒!」青持很少發火,更少叫她的名,青畫有一瞬間亂了陣腳,只能小心地躲開他的視線,她當然知道他在問的是什麼,驗兵典上的那批死士是問他借的,她只說了拿來用,卻沒和他細說要他們來不是殺墨雲曄或者朝臣,而是請他們傷她;不是她有意隱瞞,而是一旦說了,這釜底抽薪的計劃就連試試的可能性都沒有了,青持根本就不會同意……所以,她才偷偷來,只是她沒想到,早在東窗事發的時候就已經做好的準備,因為這半個月的風平浪靜而消失殆盡了,面對他罕見的怒火,她又只剩下慌亂與歉意。 「對不起。」未了,她只能低著頭喃喃。 青持苦笑,「自從認出你,你似乎總和我說對不起。」 「我……」 「和我一起回去。」青持的神情僵硬,語氣中也帶了一絲顫,他微微停頓才道:「這兒已經不是你的故土,青雲才是。」 他難得穿著華貴,穿上朝服總算是透了一點帝王氣,只是說話的時候,那一份小心翼翼卻依舊是屬於寧臣的。「青持,我……大仇未報。」 「我替你報。」青持沉道。 「我不……」 「錦兒,你究竟是想替滿門報仇,還是……只是想打敗墨雲曄?」青持的笑越發苦澀,「你這些年學的是些個醫蠱之術,單純殺他對你來說不難不是嗎?你從朝廷上下手,用最無力的的途徑去對付他,寧願讓所有人都提著性命陪你一起慢慢折騰,拖著寧府滿門在天之靈不慰借,都不願意用最簡單的辦法,你對他到底是家仇多還是私怨多?」 青畫愣了,慌亂之間揪緊了衣擺,詫異地抬頭望著青持,記憶中他很少對她說重話,他從來都少言寡語、從來都是個好性子、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他這一番不算重的話帶給她的驚詫是前所未有的…… 你究竟是想替滿門報仇,還是……只是想打敗墨雲曄?你對他到底是家仇多還是私怨多?青畫捫心自問,卻只觸著心裡惶惶然一片,沒有答案。 青持的臉上漸漸浮現了一絲羞赧,他猶豫片刻輕聲開口:「錦兒,父皇來信箋,催促我們早日完婚。」 在青雲,青畫能和「司空嫡傳弟子」相提並論的另一個名頭是「未來太子妃」,青畫比任何人都清楚,這名頭背後代表著什麼,老皇帝並不是戲言,青持娶了忠烈之後的確能讓他取得青畫父親一幫出生入死的武將兄弟的扶持,讓他的江山更加穩固,所以她才不辯解,任由這太子妃的名頭在「青畫」頭上紮根發芽,只是,她從來沒想過,「完婚」二字居然會在這個時候被提起。 與青持完婚,與寧臣……青畫發現自己肩頭的傷口火辣辣的疼,這疼痛傳到身體的其他地方又成了針紮一樣的彷徨,她慌亂地移開視線,「青持,我還沒報……」 青持彎腰抓住了那只死死揪著衣擺的手,把她的指頭一根根輕輕掰開來,放到了手心,他說:「錦兒,我們相識十年了。」十年,她心裡藏著的那些彎彎曲曲的小心思,他怎麼可能看不透呢? 青畫低頭看了一眼被挪了位的手,想了想,沒有抽回。 青持淡笑,猶豫片刻伸手點了點明顯還慌亂著的某個腦袋,很輕卻很執著地把那只手握緊了才抬頭鬥你心虛的時候,總是改不了揪裙擺的壞脾氣,這習慣以後記得改改,被人看穿了,不好。」 「青持?」 「你不喜歡芭蕉味兒,你睡久了會頭痛,你常常爬牆的時候上得去、下不來,你要小心思的時候總是會握著拳頭,你染了傷寒的時候不用吃藥直接睡上三天就會好……錦兒,這些,墨雲曄他永遠都不會知道,你追著他跑的時候不曾回頭見著過我,現在呢?」 現在呢?青畫沒來得及回答,因為采采跌跌撞撞地闖進了閒庭宮後院,匆匆稟報:「郡主,墨王爺和瑤夫人求見。」 距離驗兵典正好半個月過去,今天正好又是七月流火發作的日子,青畫對墨雲曄的來意了然,冷冷地勾起一抹笑,她想立刻出去見他們查看情況,卻被青持拉住了手腕,她回頭,對上青持微顯執狂的眼,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就被一股柔韌的力道,牽進了一處溫暖的地方,肩膀被環了一圈,帶了一絲絲的顫,她只花了一刹那去適應,繼而閉了眼;青畫不是沒有碰過青持的懷抱,只是……沒有單純的被擁過,他的身上有一絲草香,很淺很輕,卻讓人心安。 「青持……但求一試。」最後的最後,是他的氣息在她耳邊繚繞,「青持但求一試」,他是這麼說的,這份卑微讓青畫心酸得想哭,「但求一試」,短短四個字,出自一國的太子,他究竟放棄了什麼、得到了什麼,除了他自己,沒有人知道。 「好。」青畫聽見自己的聲音,輕輕飄散開來,連自己聽著都有幾分不真切。 青持的手僵了幾分,他沉默半晌,緩緩地笑開了。 閒庭宮的前廳內,墨雲曄和秦瑤已經久候,采采早就準備的清茶只有墨雲曄端了,秦瑤坐在座上一動不動,大概是被七月流火嚇破了膽兒,不敢動閒庭宮的東西,她的臉色泛著青黃,一副吃了不少苦頭的模樣,一雙明眸成了魚目,定定地停留在廳上一處畫屏上,連青畫已經從側廳進到前廳都沒有察覺。 墨雲曄發現了青畫,他抬眸一笑,輕輕闔了手裡的摺扇,「郡主有禮。」 「王爺有何貴幹?」青畫也學著他露出幾分笑。 「雲曄此番是想問郡主要個不大打緊的東西。」 「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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