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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二


  書閑來得匆忙,去得更加匆忙,書閑走後,一起來的想容卻沒有隨她走,她非但沒走,還上前幾步輕手輕腳的,把青畫扶著門框的手拉了下來放到自己肩頭,朝她輕淺一笑,扶著她踱步到床邊,變戲法似的從懷裡掏出一個綢布包遞到她懷裡。

  「餓壞了吧?」想容輕聲笑,在她詫異的眼光中打開了那個綢布包,五色的糕點,是玲瓏糕,她居然還記得這個。

  青畫猶豫著點點頭,臉上有尷尬之色,「謝謝你。」

  「藥是我午後托了宮外的名醫配的,一會兒記得喝。」

  「嗯。」

  「這幾日,宮裡不甚太平,你能不出門儘量別出門了。」

  「嗯。」

  「好好休息,賢妃妹妹那兒……她也許是被近來的事嚇著了才會反常……」

  「我明白。」

  想容看著,青畫尷尬不過,只好回到桌邊又斟了一杯藥,緩緩送入口中,藥罐裡的藥是補血益氣的,混雜著能治傷的灑絲草,聞起來帶著一股苦澀的氣味,這濃重的味道的確不是宮中御醫慣有的順口甜蜜,倒像是江湖上的名醫術上調配的,藥沒有異樣,想容的熱情卻來得有些奇特,雖然她向來是個熱情性子,但是這般明顯和書閑對著行事的作為卻不多見。

  青畫喝完了一杯,在想容含笑的眼神下又斟了一杯,這藥性子不烈,想必也沒什麼劑量的說法。

  「秦瑤毒發,聽說是去了半條命。」想容突然道。

  青畫一愣,慢慢地把杯盞遞到口邊,沉默地喝下,七月流火不比三月芳菲,三月芳菲毒發幾次後沒解藥會喪命,七月流火卻不會,只是七月流火發作起來藥性卻比三月芳菲強了數倍,論痛苦,秦瑤的確是會去半條命,這結果,她早就知道。

  「墨雲曄並沒有追查下毒之事。」想容又道。

  「那又怎麼樣?」

  想容低眉輕笑,拿過青畫手裡的杯盞替她斟上一杯,貼近她呢喃:「畫兒妹妹,墨雲曄該不會是對你懷了什麼心思吧?」一句話,驚醒了青畫,她忽然想起很久之前書閑寫給墨雲曄的那張信箋,想起了她方才的淡漠,而後是良久的沉默;想容一直靜靜等著她答話,她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是皺眉咽不已經讓她有些作嘔的藥,半晌才道:「驗兵典上的事陛下作何處置?」

  「昨日審了,青持太子協助,總算是拿下了墨雲曄的幾個黨羽,如今重職空缺,正挑著人選頂上。」

  「墨雲曄……沒有阻攔?」

  想容巧笑,「青持太子頂著,陛下遇刺眾所皆知,你重傷是事實,他再通天也攔不得。」她稍稍停頓,才輕聲道:「畫兒,你這招著實足兵行險招……說到底,未免太過危險了些,倘若墨雲曄追究秦瑤身上的毒和火燒攝政王府的事,你恐怕也……」

  青畫咬咬牙撐著回到了床邊,倚著床攔撐著身子喘了口氣,低頭不語,苦澀的藥讓她本來渾沌的思緒漸漸清晰明瞭起來,她垂著頭匆匆搜索著記憶,不期然的,一個很小的線頭露了出來,這問題實在是太過小,乃至於從情理上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但是……有些事情,禁不起任何一點點的誤差;她思量片刻,抬眸眯眼細細打量房裡的另一個人,與書閑相反,想容這幾日臉色不大好,穿著也樸素了許多,卻依舊掩蓋不了天生麗質,她的眼時而是睿智的,但大部分時間是一個宮妃特有的柔婉,知書達理、才智聰穎又不驕不躁,這樣一個女子,據說是墨軒從民間青樓畫舫間挖來的,倒也算是女中豪傑。

  「我說過秦瑤身上的毒是我下的嗎?」青畫眯起眼,極輕地問了一句。

  想容面色不改,只是微微怔了片刻,笑了,「畫兒,你沒來青雲之前,我也是有自己的人脈的。」

  朝政上的事青畫是插不得手的,就連青持也不行,所以驗兵典後的三審,青畫只能通過偶爾會來探望的杜婕妤知道近況,驗兵典後第二日一審,墨雲曄以新官上任、情有可原為由,鼓動朝中七成官員請命,幾個武官原職不動;驗兵典後第五日,青持插手,以青雲郡主遇刺為由,要求朱墨朝廷負責,否則結盟一事就此擱置,墨雲曄總算是退了一步,答應由他親自挑選接任人選;第十四日,朱墨、青雲結盟,青持公然挑釁墨雲曄,以書閑之前在宮中幾番遇害為由,令墨雲嘩交出秦瑤,就地正法,理由是……莫須有,擺明著是借勢殺人。

  這進程,出乎了青畫的意料,她呆滯良久才勉強笑了笑,把手舞足蹈的杜蕊、杜婕妤快戳到自己的手擋了開去。

  「喂,秦瑤快倒了,你不高興?」

  青畫沉默地喝下一口藥湯,移開了視線,杜蕊的性子讓人捉摸不定,青畫至今猜不透自從她受傷後,為何杜蕊會成了閒庭宮的常客?第一次見到杜蕊,是她凶巴巴地把一堆藥材砸到了桌上,說是幾年前的藥擱在宮裡浪費,讓它爛了還不如拿來施捨給她,青畫沉默地收下了,上好的人參鹿茸,她還真擔心會爛;有一就有二,一而再、再而三,當閒庭宮成了半個御醫房的時候,杜蕊也就徹徹底底地把閒庭宮當成了自己後院,再往後,就成了午後曬太陽,青畫聽、她興奮地比劃的局面,當然,杜蕊的原話是她閑得很,施捨給沒人陪護的病號一點時間。

  「你為什麼興奮?」她可是忘了,第一次認得青畫,是她和秦瑤聯手用並蒂情莘在婚宴上下毒?短短不到半年時間,她怎麼就跑到了這邊?

  杜蕊一愣,揶揄地笑,「有恩報恩、有仇報仇,我剛入宮的時候並不得寵,正巧我宮裡一個侍衛詩詞歌賦無所不通,我就拜他為師便和他走近了些,在宮裡賞花、賞月就足夠讓人打你下十八層地獄了,有一次,被秦瑤撞見,我感恩她沒找碴,就和她交好,她有事相托,我就當是還她人情,用了並蒂青莘。」

  「那你後來……」

  「後來的事你也知道得差不多了,我差點死在了牢裡。」杜蕊眼裡的揶揄更甚,「你不知道的是,秦瑤為了我和她合謀的事不敗露,殺了先生,這樣一來,仇就大於恩。」

  「所以,你才與我走近?」青畫遲疑道。

  「錯!」杜蕊大笑,「我杜蕊要報恩可以填命,要報仇自然也可以,何須他人相助!」

  青畫皺眉,「那你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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