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錦凰 | 上頁 下頁 |
八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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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說嗎?」墨雲曄冷笑,手上稍稍用了幾分力,劍就劃入了綠衣。 青畫皺著眉頭咬牙,胸口已經有些疼痛,碎錦聲在空曠的殿上轟然入耳,讓她渾身都起了戰慄,不用看她也知道,胸口那一絲絲的熱是劍已經劃入膚裡,不深,卻足夠讓她手腳冰涼、渾身乏力,這是第二次,離死那麼近,近得就像惡夢重來……第一次、第二次,帶來這戰慄無措,把她活生生從人間拽下煉獄的都是他,墨雲曄! 「真不說?」 「除非你死。」青畫陡然睜眼,昏暗的視野霎時光亮,她看到了墨雲曄陰沉得如同黑夜一樣的眼眸,這樣的墨雲曄是她不熟悉的,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那兒已經滲了血,綠錦染了紅成了一種近乎是深棕的顏色,沿著劍慢慢暈成了一圈;血在醫中多是毒,但是在蠱中卻都是藥,她給秦瑤下過蠱、給洛揚下過,但是對墨雲曄,她並不打算用這種方式……可是此時此刻,已經容不得她有選擇。 殿上死寂,只剩下呼吸聲,墨雲曄的眼裡閃過一絲潤澤,手腕一翻,劍幾乎就要刺入。 「墨雲曄!你不能殺她!」最最緊要的關頭,青持驚慌失措的聲音在殿上響徹著。 所有的人都停滯了一瞬間,墨雲曄微微揚了揚眉,輕輕淺淺道了一個音:「嗯?」 青持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盯著他的眼一字一句道:「你會後悔殺她。」 墨雲曄低眉略略沉思,終究是沒能刺下那一劍,他斂超神情道:「為什麼這麼說?」 他沉思只是一眨眼的事情,而青畫,也僅僅需要這一眨眼的間隙。 「晚了。」回答他的是青畫的笑聲。 很久很久以後,墨雲曄還記得當時見到的情形,他這一輩子見過許多花、看過許多景致,花間輕蝶;柳下美人、荷塘月色,入眼的多,入心的少:五分春、三分夏、兩分隆冬,他無不細巧賞過,乃至於人情世故,也鮮有沾衣,但是那時候青畫的眼色卻是鮮活無比的,她嘴角的彎翹襯著她蔥翠的綠衣,讓人如臨時夏。 也就那突兀的一抹笑恍了他的神,給她換了一絲絲的間隙,讓她很是靈巧地往後退了幾步,避開他的劍鋒,她衣袖如雲,灑下的東西卻讓他的眼裡瞬間刺痛無比。 他的視野霎時昏暗,最後見到的是那個被他的劍架著的女子,眼裡含笑卻怨毒無比的目光,讓他心驚;許多年後,這雙眼依舊是他多年來心中最為深刻的畫面,只是,當時不知青畫為何而怨,或者是知道了,卻沒能察覺出其中的深意。 緊接著,迎接他的是肩上一陣劇痛。 離開攝政王府,青畫已經有些狼狽,沒有香車軟轎、沒有隨行侍從,只有一個青持;青持沒有問話,只是在她走不動的時候蹲下身抱起了她,一如當年一樣,他身上有傷,青畫清楚地看到他的眉頭緊鎖,但是還沒等她開口,青持就已經堵住了她所有的問話,他說:「無妨。」 他的腳步不停,青畫越發彷徨,「寧臣,我疼。」 這一次他總算停下了腳步,把她放到路邊一塊巨石旁,猶豫開口:「我去找大夫?」 「不用。」青畫搖搖頭,「不需要。」 料理傷口的藥她向來是隨身帶的,這也是司空的要求,恰巧邊上有條蜿蜒的小溪,她想了想,慢慢解開自己的衣帶,找了塊手絹沾了溪水,輕輕地把胸口的傷口清洗了一遍,又抹了些止血的藥才把衣衫整理好,青持早就背過了身,他拄著劍站在不遠處,身影如松柏。 「太子,我這裡有些止血的藥。」 青持的身形微微一頓,猶豫半晌才轉過身,悶聲不響地走到她身邊。 「脫衣服。」青畫忍不住笑,「先洗洗,我給你上藥。」他功夫很好,以一敵多也沒有吃多少虧,只是那幾道傷口似乎都在背上,他自己恐怕塗抹不到。 青持瞪大了眼,沒有動作,他僵硬著身子站在原地,眼神狼狽,未了更加躲閃地移開了視線,澀聲道:「你別叫太子,青持,或者寧臣都可以。」 「好。」青畫微笑,眯眼搖了搖裝藥的瓶兒。 *** 青持僵持了一會兒,終於還是乖乖脫了,只是動作笨拙,好像一個剛剛學會穿衣服的孩童,他踟躕了片刻,才悶悶開口:「墨雲曄……」 「沒有大礙的。」青畫低頭道:「那只有暫時的失明。」雖然他們安然離開是她威脅墨雲曄那是要命的毒藥,但其實那只是嚇嚇人的玩意罷了。 「為什麼不殺了他?」 「我來隻準備了秦瑤的藥。」青畫低聲笑了笑,一點一點地把藥抹到青持的背上,「而且,太便宜他了。」 她眼裡澀然,手勁卻是不大的,青持沒有多問,只是閉上了眼,收斂起了從方才到這一路的淩厲,變回了馴良溫順,半晌,他抬眸問:「回宮?」 青畫思量片刻,緩緩搖了搖頭,他們兩個在朱墨的身份微妙,受傷帶來的盤查恐怕會徒增更多的麻煩,倒不如借著「暫住」攝政王府的名頭在外面逗留幾天,等傷勢不會被人瞧出來再回去為好;青畫把這想法告知了青持,青持的眼裡多了幾分笑意,他說:「我知道這兒有處漂亮的村莊。」 青持口中的漂亮村莊叫花田村,是寧錦在朱墨的都城混跡了一輩子,都未曾進過的一個偏僻小村落,她進了村才發現花田村這外頭看起來破舊不堪的村落,裡面卻是家家有花、戶戶穿溪的好地方,這兒的人也許是少見外人進村,男女老少都小心翼翼地打量著他們,偶爾目光碰上了也是微微一笑,並不失禮。 青畫懸著的心放下些許,她不禁微笑,「要是能來這兒安家就好了。」 青持若有所思,良久才道:「你想住下來?」 「想想罷了。」大仇未報,這種日子,又豈是她能奢望的?青畫笑著搖頭,把目光移到了別處,不知道是風聲還是鐵匠鋪裡傳出的聲響,蓋過了青持吐出的最後一句話。 花田村三日,青畫過得悠哉無比,只是三日過去,當傷勢已經不大明顯的時候,她心裡本來壓著的石頭又一枚一枚壓回了心上,隔了三日,負重又多了幾倍不只,她站在村口跳望村外,青持騎著馬佇立在不遠處,靜靜等待著。 村裡去城裡的人回來說,近來朝野動亂,百宮人人自危,又有人說朝野之中無緣無故起了一批肆無忌憚的官員,尤其是幾個武官更是囂張,陛下大怒,把那些亂党都調成了文官;驗兵典已經近在眉梢,攝政王卻身受重傷,沒有人知道這是福是禍。 青畫知道,這一切都會在她回到宮廷中的那一日爆發,火燒攝政王府西院已經是先破之舉,傷墨雲曄更是強行打開了這一場較量的開端,她如果想保住小命,回宮之後就唯有主動進取,再不能後退半步,她身後所有的退路,都已經被她自己親手斬斷了……現在的她只剩下破釜沉舟這一條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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