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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四


  倪源微微蹙了蹙眉頭,看到齊瀧和齊皓都已經爽快地喝下,當即笑道:「身為臣子,沙場建功,護衛聖駕,本就是萬死莫辭的榮耀,皇上厚愛,信任微臣,授微臣以重任,臣豈能不竭盡全力報效皇恩。」說著,也仰頭將酒喝下。

  因為烈酒的刺激,齊瀧隨即開始咳嗽起來。蘇謐拍著他的後背。

  齊瀧一錯身子,搖了搖頭,說道:「朕的身體是不行了,今晚就到這裡了,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兩位愛卿吧。」

  蘇謐連忙放下酒杯,扶著齊瀧向後殿走去。

  身後,繁華的筵席依然在繼續,宴會由倪源和齊皓繼續主持。沒有了齊瀧,筵席上的氣氛反而熱烈了起來。

  諸多官員紛紛起身敬酒,迎來送往,隨意了不少。

  ***

  在宮人的簇擁下,蘇謐扶著齊皓轉回到寢殿。深遠的廊道紅牆將酒宴的歡鬧聲隔得遠遠的。

  後殿裡面還是像往昔一般一片寂靜。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藥香。

  服侍的宮人和御醫迎了出來,蘇謐服侍齊瀧在床上躺好。

  「皇上,天色不早了,您已經勞累了一天,先休息吧。」蘇謐說道。

  「不要急。今晚還長得很呢。」齊瀧的嘴角反而揚起一抹笑意。蘇謐禁不住怔了怔,她已經很久沒有看見他的臉上有這樣純粹的笑容了。

  「朕不累,要休息的話,日後長得很。」他拉住蘇謐的手,笑道,「朕剛剛擬了一道旨意,你過來看看。」

  說著向旁邊微一示意,一個小太監送上金盤,上面,一道聖旨端整地放在其上。

  蘇謐吃了一驚,轉頭看著齊瀧,這是他什麼時候擬的旨意?側頭一看,旁邊的杜單順也是一臉的迷惑。

  「朕已經很久沒有親自動手寫這些東西了。」齊瀧笑了起來,「謐兒拿起來看看吧。說不定你會高興呢。」

  蘇謐在齊瀧的示意下,滿心疑惑地拿起了那卷金色的絹緞。

  展開一看,果然是齊瀧的筆跡,記得以前陪伴在他身邊的時候時常見他這一手俊逸的字體。此時,可能因為長久的病弱,原本穩重的字體也透著些微的虛幻。

  蘇謐沿著絹布看下去,眼睛瞬間睜大了。

  冊立皇后?!

  「這個……皇上?」蘇謐失措地抬起頭來,齊瀧怎麼會在這種時候忽然擬下這樣的旨意呢?要冊立自己為皇后?因為過於驚異,蘇謐的心裡反而覺得這道旨意有些好笑起來。

  雖然她現在是大齊後宮之中唯一的妃嬪了,雖然現在明眼人都能夠看得出齊瀧已經有半隻腳踏進棺材了,雖然今晚她堂而皇之地坐在只有皇后才有資格入座的位置上的時候,滿朝的文武百官沒有一個敢提出反對的意見。但是這並不表示,她可以僅僅憑藉著這樣的一道旨意就簡單順利地登上後座,尤其是在那個座位對她來說本身並沒有太高的吸引力的時候。

  「謐兒不高興嗎?」齊瀧不鹹不淡地問道。眼神卻沒有看著蘇謐,而是投向窗外的夜空。

  「沒有。臣妾很高興,只是臣妾知道,不應該領受這樣的榮耀。」蘇謐連忙說道,「等到皇上康復了,自然會有各家的貴侯淑女進宮服侍,到時候,再為皇上挑選合適的人才不是更好嗎?」

  「人才?哪裡還有人能夠比得上謐兒呢?」齊瀧忽然笑道。

  「臣妾謝皇上的厚愛,銘感五內。只是,臣妾出身微薄,怎麼敢貿然領受這樣的恩典呢?只怕朝中的諸位大人們也會……」

  「不用說了,」齊瀧笑了笑,轉過頭來看著蘇謐,淡淡地說道,「而且朕保證,他們不會有意見的。」

  蘇謐怔了怔,不會有意見?這是什麼意思?那些守舊的老臣們就算明知道只是個形式,也勢必會上表反對一番的吧?

  還沒有等她再說話,齊瀧已經從她的手中將金色的絹緞抽出,卷起,重新放回了金盤,對著旁邊的杜單順說道:「等到明天的時候,就交由禮部的官員詔告天下。」

  杜單順恭順地低頭應諾。

  蘇謐暗暗輕歎了一聲,齊瀧此舉不過是讓波瀾橫生的朝政再添上一筆混亂的色彩而已。只是在關於朝政大權、軍方部署的交錯分割面前,自己這一個小小的皇后虛名想必並不會讓諸位大臣煩惱很久的,尤其是眼下齊瀧的身體已經……

  這麼想著,蘇謐只好笑道:「臣妾謝過皇上的隆恩了。」

  躺倒在軟榻上,齊瀧似乎倦意上來,眼睛也不自覺地閉上了,輕聲說道:「過一會兒叫醒朕,朕和你一起去看煙花……」

  蘇謐輕輕地應了一聲,為他搭上一件薄毯子,轉身出了寢殿。

  蘇謐正坐在小偏堂裡翻看一卷冊子,這是幾個照料齊瀧的御醫擬定的接下來幾天即將安排的湯藥治療。卻忽然聽見前殿隱隱傳來一陣喧嘩。

  蘇謐望向殿門口,不一會兒,小祿子驚惶地跑了進來:「娘娘,娘娘……娘娘。」

  「怎麼了?」蘇謐問道。

  「是燕王殿下剛剛舊病復發,昏倒在偏殿了。」 進了寢殿,看了四周的宮人一眼,他的聲音隨即壓得低了。

  「什麼?!」蘇謐吃了一驚。

  倪源昏倒了!

  她看了看身邊的更漏,正是亥時末。

  馬上就要是神武門的獻俘祭祀大典了,倪源竟然會在這個時候昏倒。難道說他的舊傷恰巧在這個時候……她的心裡實在是不相信會有這樣的好運氣。

  「聽說燕王殿下是在酒宴快要結束的時候出的事,連豫親王都嚇了一跳呢。」小祿子說道。

  「現在怎樣了?」蘇謐急欲知道接下來最關鍵的事情。

  「不知道,人已經被扶到了偏殿。看到有人前去太醫院傳喚太醫了,奴才就跑了回來。」小祿子說道。

  蘇謐的手不自覺地攥緊了。

  「再去打聽!」她沖著小祿子喝道。

  小祿子依言跑了出去,蘇謐無力地坐倒在椅子上。

  這是怎樣的變故啊?

  她只覺得自己的思緒難以轉動了,前幾天聽到御醫診治的結果不是明明說了,倪源的傷勢並沒有他們所希望的那樣嚴重嗎?只要休養一段時間就可以痊癒。

  被派去診治的醫師其中就有齊皓的心腹,不可能出現錯誤,也不可能撒謊,此時怎麼會又忽然病情惡化了呢?

  如果倪源的病情加重,甚至死亡……

  蘇謐搖了搖頭,拋開這個不切實際的幻想,倪源的武功蓋世,只要不是立即致命的傷勢,都可以憑藉他本身的內力療傷,逐步痊癒的。

  不過,眼下這場病,確實是一個好消息,他們所求的不多,只要能夠暫且讓倪源無法登上神武門的城樓即可,只要無法出現在今晚的大典上即可。

  如果倪源無法代替齊瀧主持這場盛大的典禮,那麼會由誰來……

  蘇謐忍不住抬頭看向前殿。就只有豫親王了,難道這是他的陰謀,是他在不知不覺間暗中害了倪源?

  隨即蘇謐否定了這樣的想法,齊皓如果真的辦成了這件事,他根本沒有必要隱瞞自己,而且,如果齊皓有能力使得倪源的傷勢惡化的話,他早就直接要了倪源的性命了,何必這樣麻煩。

  上一次齊皓還向她抱怨說倪源的身邊防衛得滴水不漏……

  蘇謐心緒煩亂地想著,忽然,殿門被人猛地推開。

  外面的寒風夾雜著雪花呼嘯著撲進來,在漫天的雪花之中,一個人影飛快地沖了進來。

  蘇謐吃驚的表情還沒有來得及傳遞到臉上,她的胳膊就被人牢牢地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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