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九重鳳闕 | 上頁 下頁 |
八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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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謐身形晃了晃,冷靜下來,「大師佛門清心驅魔咒的力量果然不同尋常啊。只是用在我身上未免太浪費了吧?」 「施主大病未愈,心緒難定,剛才近乎心魔入體,還是早些休息為好。」枯葉說道,「若是施主有心參禪,這些佛法道理不妨慢慢領會。」 蘇謐沒有說話,她走到門口,忽然問道:「大師既然知道我對大齊的心懷不軌,如果我冥頑不靈,恨意難消,可要將我的身世秘密盡皆透漏,替大齊,替天下除去我這個隱患?」 枯葉立在身後靜默不語,眼神之中卻複雜難言。 蘇謐遠去的身影在這個孤寂的寒夜更加顯得孤獨清冷。看著那一抹白色的影子飄然遠去,枯葉神色之間說不出的苦澀。 單憑蘇謐最後的那一句話,他就知道,蘇謐還是心結難解。 §第四重 暮鼓晨鐘迷途難返 第三章 山雨欲來 蘇謐披上衣服,來到了前殿,寒山寺因為是妃嬪女眷入內祭拜供奉的寺廟,僧侶少得出奇,只是專門請了幾位有德的高僧在這裡主持而已。此時寂寥的大殿裡面依然空無一人。 牆角的香爐裡面嫋嫋地散發著檀香的氣息,將整個大殿籠罩得如夢似幻,迷離空靈。 蘇謐走上佛前,輕輕合上雙掌,以一種謙卑而又寧和的心態靜心體會著身邊的一切。 「二小姐。」陳冽的聲音從一旁傳來,帶著幾分的擔憂。蘇謐清醒過來已經三天了,齊瀧生怕蘇謐在這裡養病,周圍的人伺候不周,所以把采薇宮院子裡蘇謐貼身的人都調來了。 「我沒有什麼。」蘇謐轉頭對他安慰地笑了一笑,又轉身看著那虛無的佛陀,忽然問道,「冽塵,你恨齊國嗎?恨倪源嗎?」 「當然恨了。」陳冽毫不猶豫地說道,「他殺了我們多少兄弟,多少家人,是我們的敵人,當然有仇恨。」 「那麼齊國呢?」 陳冽弄不清楚為什麼蘇謐要這樣詢問,他思量了一會兒,說道:「也是吧,是它覆滅了我們的國家。」猶豫了一會兒又說道,「可是單純地說是仇恨,恐怕也不是很貼切,戰場之上,我們殺齊軍,齊軍也是殺我們……」 「那麼等報了仇,你準備如何?」蘇謐打斷了他的疑惑思索,問道。 報完了仇?陳冽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身為一個軍人,他已經習慣於服從命令,從前的衛國,現在的南陳,都讓他沒有絲毫思考的餘地,單純地聽從命令而已。 如果讓自己真正選擇的話…… 他忽然抬頭看著眼前的女子。 聽見她在懸崖邊遇害的時候,那錐心刻骨的疼痛,讓他以為自己就要這樣死掉了,那樣極端的心痛和迷茫,讓這個世間一切的仇恨、悲喜都變得虛無縹緲起來。直到聽到她獲救的消息,他才得以解脫。 初春的時節,山野之間的陽光比較起宮廷更加的清新燦爛,那斑駁的光線透過窗外剛剛生出嫩綠的枝丫,投射到她側立的身上。她站在這溫暖和煦的陽光的邊緣,卻是任何的溫暖都無法融化的清冷孤寂。 「我只希望能夠跟隨在小姐的身邊而已。無論你作何的選擇,我一定永遠站在你的身邊。」一種衝動讓陳冽忽然跪倒在蘇謐的身邊,仰頭看著她,一字一句地說道。 他明白,像是以前山中那樣的快樂無憂的日子也許永遠也不會再擁有了,可是之後的道路還是那樣的漫長,無論是什麼樣的方向,他都希望陪在她的身邊,也許自己一輩子的意義不過是眼前的這個女子。他希望能夠為她遮擋哪怕是片刻的風雨,讓她有一天能夠重新見到燦爛的陽光……只要她活著,只要可以看見她站在陽光之下,就是一種最真實的幸福了。 蘇謐回過身來,眼中帶著幾分水潤,「我知道,無論誰拋棄我,離開我,你都會永遠站在我的身邊。至少我還有你,會留在我的身邊。」她還是有親人的,她不是完全孤獨的。 晨光漸起,院子裡面的人逐漸多了起來,枯葉禪師踱步而入。 視線平和中帶著幾分慈和憐惜地看著殿中的蘇謐,枯葉的眼神轉而落在陳冽的身上,略顯出幾分驚異,他問道:「這位施主的根骨奇佳,武功似乎是與老衲的數路相同,不知道是何人所授?」 「自然是衛國故人了。」蘇謐輕聲一笑。陳冽的武功是自己的父親親手所教導的,自然與枯葉禪師是同出一脈了。 想起自己的愛徒,枯葉心神也一陣恍惚難過。他看著陳冽,眼神之中多了幾分惋惜。他目光如炬,立刻看出陳冽所學並不精深。 蘇謐注意著枯葉的神色,忽然笑道:「冽塵還不快跪下謝恩,大師動了愛才之心,有意指導你的武功,這可是難得的機會啊。」 枯葉微微一怔,轉而神色開朗笑道:「好,老衲已經是行將就木的人了。正愁著一生所學無人可以傳授呢。如今施主倒是幫了一個大忙,解決了老衲的一樁頭痛事啊。」 「呃?」陳冽有一瞬間的呆滯,被當今天下第一的武學高人指教武功,這對於任何一個修習武藝的人來說都是夢寐以求的機會。就好像是好酒之人遇上絕世佳釀,好色之徒見到天仙絕色,陳冽也有一瞬間的動心。 可是他轉而看著蘇謐,如果自己離開她的身邊…… 看出陳冽的遲疑,蘇謐對他一笑道:「你放心,我們恐怕還有不少的日子要住在這裡,暫時是不會離開的。難得大師肯指導你的武功,這樣千載難逢的機會豈能放過。」一邊以堅定的目光看著陳冽。 陳冽猶豫了一下,終於跪倒在地。 *** 國事繁忙,政務紛迭,宮裡已經快馬加鞭趕來報信,齊瀧不得已只好辭別了寒山寺,皇后也一同回宮,原本要帶著蘇謐一起回去,可是蘇謐以身體尚弱,無法行動為由推辭了,要待在這裡養病。 齊瀧也無奈,只好叮囑了幾句就帶著車馬儀仗回宮去了。 蘇謐倚在靠枕上,看著窗外,外面幾隻耐寒的山鳥蹦蹦跳跳,用嫣紅的嘴角撥開草叢枝丫,尋覓著其中隱藏的食物。她心中雖然抑鬱不定,可是空曠的山林,悠長的田野,延綿不絕的高山清泉、行雲流水都讓她不自覺地心曠神怡、沉醉其中。山中無日月,這一段山間的歲月難得的悠閒而且愜意。 齊瀧的車駕走後不久,覓青就疑惑地問道蘇謐,「娘娘為何不跟隨著回宮呢?如今娘娘正是盛寵的時候,竟然要留在山裡,萬一皇上忘了您呢?」 「我選擇留在這裡,正是為了皇上的寵愛啊。」蘇謐笑了笑說道,「盛極必衰是天下所有事物的常理,我一直盛寵不衰,如今也已經數月了,而皇上不是那種長性子的人,數月的寵愛,足夠他厭倦一個女人了。就算是在我身上的關注時間長一些,感情真一些,不會有厭倦,但是熱情肯定也不如從前,而且馬上就是新人入宮,到時候,我的寵愛難免受到衝擊。」 「不如暫且離開宮廷,讓他在盛寵和眷戀的時候驟然失去,這樣才會存著一種熱切的思念。民間人們常說,『小別勝新婚』就是這個道理。」蘇謐不無嘲諷地說道,「等寵愛衰落,想要再使用這一招可就沒有用處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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