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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三


  「什、什麼?」奶娘還在震驚,朱龍已從她懷中一下子抽走了新野,動作迅速輕柔,熟睡中的新野沒有醒過來。

  「把孩子還給我!」薑畫月立刻急了,沖上前去想要攔阻,薑沉魚卻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口中道:「你們退出去。」

  朱龍一手抱著新野,一手抓著奶娘,強行將其拖出宮,緊跟著,「吱呀」一聲,宮門被重重合上。

  薑畫月掙扎著尖叫道:「把孩子還給我!你們想幹什麼?你們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對太子動手!」

  薑沉魚忽然鬆開手,薑畫月來不及收力,一下子前沖,裁倒在地,再回頭看她時,眼神裡就多了許多驚懼:「沉魚!你要幹什麼?你要幹什麼啊!」

  「我幹什麼?」姜沉魚素白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看著這個自己最珍惜也最維護的姐姐,心中一片冰涼,「我反而要問問姐姐,你想幹什麼?」

  「什、什麼?」薑畫月閃過心虛之色,但猶自嘴硬道,「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大晚上的發什麼瘋,快把新野還給我……」

  「姐姐也知道是大晚上,月黑風高夜,適合發瘋,也更適合殺人,不是嗎?」

  薑畫月繼續裝傻:「我不陪你無聊,我要去找新野……」說著就往門口走。

  姜沉魚冷冷道:「你這個時候應該找的不是新野,而是張大東、陸小周、賈小九他們吧?」

  薑畫月整個人一顫,停下了腳步。

  「哦,不對,這些只是小囉囉,也許你沒聽過,那麼下面兩個名字你肯定知道——羅與海、蕭青。」

  薑沉魚每說一個名字,薑畫月的眼皮就一陣跳動,手指也不由自主地顫抖了起來。

  薑沉魚看見她的這個反應,心中更是失望,失望過後,則是深深的悲痛。內心深處有什麼地方裂開了一條縫隙,開始涔涔地往下滴血。而她,卻只能硬生生地挺住,不能喊疼,也不能治療。

  「為什麼?」薑沉魚開口,每個字都像是浸淫存了鮮血裡一般,「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姐姐?」

  薑畫月一動不動地站著,沉默了好一會兒後,丌始冷笑:「為什麼?你說呢?」

  「我不明白,所以我才要問你!我已經準備讓新野登基了,他馬上就是璧國的皇帝了,而你,他的生母,將會和我一起分享這份榮光……」

  「很好,你終於說到問題的關鍵了。」薑畫月打斷她,秀媚的眉眼,一旦深沉下來,就顯得說不出的殘忍,「事實是——我根本不願跟你分享。或者說——你憑什麼跟我一起分享?」

  「姐姐……」

  「不要這樣叫我!」薑畫月咬著嘴唇冷笑,「每次聽你這麼柔兮兮地、表現得好像很親密地喊我,我就覺得噁心!我噁心了你很久了,薑沉魚!」

  薑沉魚的睫毛悸了一下,一個事實開始浮出水面——畫月她,知道了……「我根本不是你的姐姐!不是麼?你早就知道這點了!」薑畫月總算把這句話說出了口。

  於是,原本還在薑沉魚腦中一團朦朧的事件瞬間就變得清晰了,一條一條井然有序地並列在一起,可以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她極力按捺下心中百感交集的情緒,問道:「你怎麼知道的?是杜鵑告訴你的?」想來想去,也只有杜鵑會透露這個消息給她了。杜鵑當時果然在撒謊,她留在帝都果然是另有圖謀的,她既然要為養父母報仇,就絕對不會放過薑家,而在大局已定的情況下,唯一能報復薑家的方法只有——畫月。

  是了,她把事實告訴了畫月。於是,畫月就崩潰了,再被人一唆使,就做出了這等愚蠢的事情。

  太愚蠢了,太愚蠢了,太愚蠢了!

  薑沉魚的身體因為失望和憤怒而開始發抖。

  而一旁的薑畫月顯然誤解了她的反應,恨聲道:「是誰告訴我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這麼多年,這麼多年了啊!我的整個人生算什麼?你告訴我,到底算什麼啊?我說為什麼兄妹三個裡我最不受寵愛!我說為什麼非要我進宮!我說為什麼進了宮我卻不能受孕,原來,是你爹在我的飲食裡下了藥!想讓我不孕終身!姜仲他還是人嗎?你告訴我,他是人嗎?」

  薑沉魚心痛如絞,一時間說不出話,而薑畫月便將她當成了默認,笑得更是悲涼:「但老天有眼,讓我畫月在那樣的百般陷害裡還是有了龍種!哼哈哈,哇哈哈,哇哈哈哈哈……姜仲老狐狸了一輩子,竟然也會失算啊!而他最最失算的是,我福大命大,沒有難產而死,反而順順利利生下了太子!」

  薑沉魚想起了那一日,畫月最終平安誕下新野,當時自己進去看她,她抱住自己哭著說對不起,那時候真以為一切已經苦盡甘來,真以為姐妹可以和好如初,真以為從此就日出雲開再無心結……多天真。

  多麼天真的自己啊……薑畫月看著她,表情忽然一變,由悲涼轉戰了刻薄:「薑沉魚,你以為,你讓新野登基我就會感激你麼?真可笑,這難道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嗎?新野,可是皇上的唯一血脈啊,皇上死了,本來就該他登基不是麼?而你,連跟皇上肌膚之親都沒有的女人,憑什麼跟我平起平坐?你把皇上弄成那副人不人鬼不電的模樣,挾天子以今諸侯了那麼多年,夠本了。你還想霸佔著那位子到老麼?」

  「所以你就殺了皇帝,然後還要殺我?」薑沉魚輕輕地問。

  薑畫月眼中有一瞬間的心虛,但很快就又變成了冷酷:「是。反正皇上都已經那個樣子了,還不如讓他早點走的好。夫妻一場,我也算對得起他了。」

  薑沉魚的聲音更加低迷:「耶麼我呢?你對得起我嗎?薑家就算再怎麼對不起你,但你捫心自問,我薑沉魚對你如何?」

  薑畫月定定地看著她,然後,搖了搖頭:「姜沉魚啊薑沉魚,看來你還是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啊……哦不,應該說是,你永遠那麼無辜,永遠是大善人,從來只有別人對不起你,沒有你對不起別人的份……真可笑!你自己做了些什麼你最清楚了。別的不說,光你和曦禾那女人聯合起來給皇上下毒,就夠讓你被千刀萬剮了!」

  薑沉魚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小步。

  薑畫月的五官開始扭曲,充滿了怨恨:「你為了姬嬰耶個不愛你的男人,竟然對當朝天子下毒,作為臣子,你罪無可恕!你為了另一個男人,竟然對自己的丈夫下毒,作為妻子,你該浸豬籠!你為了一個外人,竟然弄死了你的姐夫,作為妹妹,你還有什麼臉見我?還口口聲聲說沒有對不起我!你殺了我丈夫,就等於是毀了我的一生啊!」

  薑沉魚又後退了一步。

  「你看看,嘖嘖,好無辜的表情啊,你知不知道?每當看見你這樣的表情我就覺得噁心,我噁心死了,好想吐!」薑畫月說著,做出嘔吐的樣子。

  薑沉魚顫聲道:「所以,你聯合外人來殺我麼?」

  「外入?什麼外人?如果你指的是沒有血緣的話,你不也是個外人嗎?薑沉魚。」姜畫月故意把薑那個字喊得很重,聲音裡滿是嘲諷。

  「那麼,我可否請問一下,我死了後,你如何收拾殘局?」

  薑畫月呆了一下,然後露出倔強之色,大聲道:「什麼殘局?你死了,當然是扶植新野為帝……」

  薑沉魚的聲音一下子蓋過了她:「然後你就名正言順地晉升為太后臨朝稱制,處理國事,等到新野大了,能獨當一面了,再把權力還給他——你認為,會這樣嗎?」

  「你什麼意思?」薑畫月警惕地瞪著她。

  這回輪到薑沉魚嘲諷一關。

  「你笑什麼?」

  薑沉魚又笑了一聲。

  「你到底在關什麼?」薑畫月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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