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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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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場悲劇的始作俑者,坐在一旁冷冷看著自己的兩個妃子痛哭,忽然挑眉一笑,笑得滿是惡意:「很痛苦吧?很憤怒吧?哭吧。盡情地哭吧。反正你們也只能哭了。朕是搶了姬嬰的女人,怎麼著?朕就是要他死,怎麼著?朕就是忘恩負義,誓要與姬家劃清界限,怎麼著?你們知道了這一切,但又能奈朕何?」 薑沉魚長長一歎。 昭尹聽了越發得意:「如今,所有的絆腳石全部剷除了,聽有的權力都在朕自己手中,順我者生逆我者亡!告訴你們,朕不但要成就璧國的皇帝,等時機成熟了,還要吞併其他三國給你們看看!聯是千古第一帝王,朕將會是第二個始祖!朕……」 正喊到這裡,突然面色大變,捂住胸口,滿瞼的不敢置信。 「朕、朕……朕……」他伸出手想要抓住桌子,但結果卻是整個人都往地上倒了下去,手腳軟綿綿的,竟然使不出絲毫力氣。 昭尹震驚地瞪著薑沉魚,嘶聲道:「你對朕做了什麼?做了什麼?做了什麼!」 「你為什麼不問問我對你做了什麼?」說話的是一直埋在薑沉魚懷中哭泣的曦禾,只見她停止了哭泣,慢慢地推開薑沉魚,將臉龐轉了過來。欺霜賽雪的肌膚,令得她的眉眼顯得更加深黑,黑白兩色,在她瞼上拼湊出極致的一種美麗,那美麗勾魂攝魄,也徹骨冰寒。 昭尹呆了一下:「你……你……你做了什麼?」 「臣妾的那些藥很好喝吧?皇上對臣妾真好,臣妾昕有的藥,呈上都先嘗一口,然後再喂臣妾……」曦禾一邊說著,一邊站了起來,一步步地朝昭尹走過去。 昭尹連忙用雙臂撐著自己往後退,嘴裡驚恐道:「藥?什麼藥?」 「皇上忘了?臣妾這些天來所服食的那些藥啊。」 「藥、藥怎麼了?怎麼了?」 曦禾語音悠然,像在說別人的事情一般:「藥裡有毒。」 「胡、胡說!你明明也喝了!」 「是啊,臣妄也喝了,如果臣妄不喝,皇上怎麼會喝呢?」 「你……你、你究竟想幹什麼?」 「幹什麼?」曦禾抬起頭,有那麼一瞬間的茫然,但很快就又笑了,低下頭,用一種幾乎可以算得上是溫柔的目光,凝望著昭尹道,「皇上不是很喜歡臣妾嗎?皇上為了得到臣妾做了那麼多煞費苦心的事情,臣妾好感動的,真的。臣妾不想活了,但又捨不得皇上,想了很久,只好決定帶皇上一起走。皇上,你願不願意跟臣妾同年同月同日死呢?」說著,俯下身湊了過去。 但昭尹卻越發驚恐,雙腿亂瞪地想把她踢開:「滾!滾!不要靠近朕!不許過來!不、不要……」 曦禾從懷裡取出一顆藥丸,用誘哄般的口吻柔聲道:「皇上不要怕,這是最後一服藥了,只要吃下去,就什麼痛苦都沒有了。來,和之前一樣,皇上先吃一口,臣妾吃剩下的……」 「滾開!滾開!你這個瘋子!瘋子!朕不吃!你要死自己去死,朕才不會……放開我我……」昭尹拼命掙扎。 曦禾臉上被他打了幾下,身上也被踹了幾下,卻像是毫無痛覺一樣,不以為然地直起身仰天大笑道:「看看,這就是所謂的喜歡。皇上,你對臣妾的喜歡,原來也不過如此嘛!」 「滾開!你快滾開!來人啊……來人啊……」昭尹嘶聲大喊,但從喉嚨裡發出的聲音卻不像他所預想的那樣高亢,反而啞啞沙沙,幾不可聞。 一旁的薑沉魚將這一幕看在眼底,只覺世事嘲諷,莫過於斯,而世事悲涼,也莫過於此。 昭尹……到底有沒有喜歡過曦禾?他是為了報復姬嬰,所以才故意搶他的心上人?可他明明一度想讓曦禾當皇后。而且,曦禾瘋癲的那段日子裡,他所表現出的關懷和悲傷是那麼的真情流露,若說是裝出來的,她絕對不信。可如今,生死關頭,本性暴露無遺,他,還是那個自私的帝王,在他心中,美人,恩寵,全比不過權力和江山。 昭尹,最愛的,只有他自己。 昕以,他這段日子以來對她的好,也不過是帝王的一時心血來潮罷了。不必感激,也不用內疚。 想通了這一點的薑沉魚,深吸口氣,緩緩開口道:「別鬧了。我們沒有多少時間了。田九最多離開三個時辰。我們要趕在他回來之前,處理完此處的一切。」 曦禾停下了笑聲,上前,一把扣住昭尹的下巴,將那顆藥丸塞了進去。昭尹拼命掙扎,但無奈手腳無力,只是枉費力氣而已:「你,你……你給朕吃的是什麼?究竟是什麼?」 「一夢千年。」回答他的人是薑沉魚,「皇上沒有聽說過這種毒藥?也是。這是江晚衣最新研製出來的一種毒藥,還沒來得及知會皇上。顧名思義,眼下此藥後,人的肢體會慢慢變得麻木,腦袋也逐漸不清醒,就像是要沉沉入睡一樣。你不會死,你會一直活著,但卻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做不了……」 曦禾嫣然一笑:「沒錯,這些天來,我吃的,就是這種藥。因為每次的分量很小,昕以察覺不出來。吃這種藥的人,有很長一段潛伏期,在這期間,只要不喝酒,就與常人無異。而一旦喝酒……」曦禾說到這裡,掩唇笑,「就跟皇上現在這個樣子一樣……渾身都痛,一點力氣都使不上來。不過沒有關係,你很快就不會痛了。不但不會痛了,而且什麼感覺都沒有了……」 「你……你們兩個……你們兩個賤人!竟然聯合起來一起對付朕!你們……」 昭尹氣得目眥盡裂。 曦禾突然沉下瞼,惡狠狠道:「那也是你逼的!」 昭尹一呆。 「如果不是你,我不會和小紅分開;如果不是你,我不用進這個鬼地方來;如果不是你,我那未出世的孩子也不會流掉;如果不是你,我不會如此痛苦……我的一輩子已經完了,陪你耗著了,我已經認命了……可為什麼,為什麼你連小紅也不放過?」曦禾說著,一把揪住昭尹的衣襟,死命地拉扯,邊哭邊道,「你把小紅還給我!還給我!還給我!他是你的親哥哥!他把我和沉魚都讓給了你!他為你盡心賣力,鞠躬盡瘁,他可沒有半點兒對不起你!你憑什麼恨他?就因為他從小有病所以沒有進宮當皇帝嗎?所以,當九月廿一,從端則宮傳來的那段梵樂,喚回了我的記憶,讓我重新清醒後,我就下決心要報仇!我不能就這樣不清不楚什麼都不知道地瘋癲下去!我不能讓兇手逍遙法外!我要報仇!報仇!」 「殺死姬嬰的可不是我!而是這個女人!是這個女人的父親和姐夫!」昭尹口不擇言,將罪名推到了薑沉魚身上。 然而,曦禾連看也沒看薑沉魚一眼,憎恨的目光依舊緊緊地盯在昭尹臉上,就像釘子釘在了木頭裡一般,尖銳、深邃、牢固,甚至鏽跡斑駁:「沒有你的默許,姜仲敢真殺了小紅麼?沒錯。殺死小紅的人,確實是衛玉衡,但是,讓他沒了求生意志的人,卻是你,是你這個跟他擁有同樣血統的親弟弟!比起衛王衡那種跳樑小丑不入流的陰謀來說,真正在他身上紮了致命一刀的人是你啊,是他全心全意保護著支持著忍讓著,但卻最終背叛了他的你!」 薑沉魚的眼淚終於也落了下來。 八月初二那天淩晨,當她坐在杜鵑房中,聽衛玉衡洋洋得意地訴說他如何將姬嬰殺死時,就恨不得能撲過去一刀殺了他為公子報仇。但是,比起湧沒全身的憤怒和怨恨,最後的一點理智告訴她——事情沒那麼簡單。 公子是何等人物,怎麼可能就那麼輕輕易易地死在一場小陰謀內?比那更複雜、更危險的難關他都遭遇過,怎麼可能會對付不了一個衛玉衡? 所以,裡面肯定還有隱情,她查。 她在回宮的路上就開始查,開始準備,開始隱忍。 她要知道,究竟是誰在幕後操縱一切、推動一切、造成了這一切。 而最後的答案是——昭尹。 如果不是昭尹對姬嬰起了殺機,父親不敢乘虛而入落井下石,而當衛玉衡開始動手時起,聰明如姬嬰,洞悉如姬嬰,自然也在第一時間知道了昭尹的背叛。 是昭尹,捨棄了姬嬰。 所以,姬嬰本來可以逃的,但他不逃。他本來可以反的,但他沒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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