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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三


  薑沉魚先是搖了搖頭,複又點頭,雙手緊摳著欄杆上的石雕,幾乎都要摳出血來,開口,聲音幾乎是血淋淋的:「為什麼?皇上……為什麼一定正要姬嬰死?為什麼?」

  薛采凝視著她,一字一字緩緩道:「這個答案,就要由你,來告訴我了。」

  薑沉魚眼前一片朦嚨,她連忙閉上眼睛。不行,不行,大夫說過的,一定要保持心緒平穩,否則,這眼睛就廢了。

  眼睛廢了本沒有關係,只不過,不能是現在。

  現在,還有一堆事情等著她去做,一堆秘密等著她去查,她絕對不能在這麼關建的時候倒下去。

  絕對不能!

  薑沉魚緩緩睜開眼睛,映入眼中的,是薛采難得一見的擔憂表情,但那份擔憂在看見她睜眼後,很快就隱去了,變成了冷淡:「總之,這就是目前所查到的,如果還有其他消息,我還會告訴你的。」

  薑沉魚咬住下唇,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一聲嬌呼遠遠傳來,打破了此地的寂靜:「小薛采!」

  轉頭一看,竟見昭鸞遠遠地跑了過來。說起來,她自從從程國歸來,就沒見過昭鸞,據說她跟著太后去皇家寺院參佛去了,沒想到這一去就是大半年,更沒想到她會在今夜突然出現。

  發生什麼事了?

  「姜姐姐……原來你也在!」昭鸞抓住薑沉魚的手,喘得上氣不接下氣的。

  薑沉魚忙道:「公主這是怎麼了?有話慢慢說,別急。」

  「太后都快病死啦,我能不急嗎?」

  一語驚天下。

  薑沉魚大吃一驚。只見昭鸞一邊抹淚一邊跺足道:「廟裡的老和尚說啦,讓太后回來見親人最後一面,她耶個病是沒得救了,所以我就連夜趕著馬車送太后回來了。問太監們,說皇兄這會兒正在大殿設宴,昕以我就急急忙忙地跑來了。」

  「太后現在人呢?」

  「太后還在門口的馬車裡呢,我忙著找皇兄,還沒來得及安置她……」昭鸞年紀幼小,頭回遇到這種大事,根本慌亂無措。

  薑沉魚立刻替她拿了主意:「這樣,薛采你帶公主去找皇上,宣御醫趕緊過來,我去安置太后,咱們等會兒在太后的寢宮見。」

  薛采「嗯」了一聲算是同意了。昭鸞邊跟著他走邊哭道:「姜姐姐,一切就拜託你了……」

  事不宜遲,薑沉魚連忙喚來宮人,先將太后的馬車趕至懿清宮,再命兩個身強力壯的太監,將太后從馬車上抬下來,放到床上。

  太后顯然已是油盡燈枯,昏迷不醒。薑沉魚為她搭了搭脈,發現詠象非常虛弱,隨時都會停止。

  「你們快去饒些熱水,你們趕緊去禦廚房挑最好的人參熬成湯端過來,你們在門口等著皇上他們,一看見御醫就趕緊領進來……快!都別在這兒杵著!」一聲令下,懿清宮的宮女們各自領命而去。

  薑沉魚想了想,自己在這裡好像也沒什麼用處了,剛想轉身做點別的,就聽太后嚶嚀一聲,悠悠醒轉,細細的眼睛睜開一線。

  薑沉魚喜道:「太后?你醒了!我去叫人……」

  剛想走,手腕卻被太后抓住:「琅琊,琅琊,我……我對不起你……」

  琅琊?薑沉魚一怔,小聲道:「太后?」

  「琅琊,你原諒我啊,原諒我……不要再來找我了,我不是故意的,我也無能為力啊,琅琊……」太后顯然是糊徐了,將她當做了另一個人,哭得泣不成聲。

  而薑沉魚不知道她說的是什麼,也不知道她說的是誰,想走又走不得,留著又好生尷尬,最後只好輕輕地試探著安慰道:「我、我不生你的氣,所以,你別哭了。

  不哭,不哭。」

  太后卻哭得更凶,低聲說了一句話。

  薑沉魚臉上的血色迅速退去,踉蹌起身後退了幾步,轉頭四望,幸好宮女們都被她支走幹活去了,偌大的寢宮內,只有她和太后兩個人。

  一陣風從大開著的門外吹進來,吹得紗簾層層拂動,吹起她的長髮四下飛散,落在地上的影子,便張牙舞爪的,像鬼魅一樣纏上來,纏上來,纏了上來……薑沉魚發出了一聲尖叫,捂住腦袋,蹲了下去。

  當昭尹領著太醫匆匆趕到時,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幕——懿清宮的門大開著,風呼呼吹進去,薑沉魚顫抖地將一方白帕蓋到太后臉上,然後,轉身望著他們,用一種沉痛卻又平靜的聲音緩緩道:「太后……去了。」

  昭尹連忙示意太醫上前,太醫檢查過後,也黯然道:「皇上,太后她是壽終正寢。」

  昭尹沉默了一會兒,走到床前,沉聲道:「太后仙逝,舉國同哀。傳令下去,斬衰三十六日,期間科舉歡娛喜宴暫免。」

  「遵旨——」

  因這一道命令,璧國進入國喪期。

  而原本定於十一月初一的封後一事,也因此耽擱,推遲到了十二月初一。

  薑沉魚回去當晚就病倒了,高燒連連,一連昏迷了三天三夜。

  她在睡夢中抓著一個人的手,不停地呼喊與哭泣,那人很溫柔地應著她,為她拭淚。而當她醒來後,問懷瑾和握瑜,她們都很驚訝地表示根本沒有那麼一個人。

  十月十八,當薑沉魚好不容易好轉時,曦禾卻病了,嘔血連連。人醫們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全都束手無策。這時候的她好像清醒了點,不但不再抗拒昭尹的靠近,而且還特別粘他,昕有湯藥都要他親手喂才肯喝。

  昭尹對此轉變自然是又驚又喜,每日除了早朝之外,都待在寶華宮中閉門不出,陪在曦禾身邊,悉心照頤。由薑沉魚負責每日同七子開會,將會議的結果知會昭尹,再將昭尹的決定通知七子。

  與此同時,薑畫月的小腹開始顯山露水,害喜反應嚴重,薑沉魚無比重視此事,對姐姐的起屆飲食無不親自過問,如此一來,忙得一塌糊塗,經常要過了子時才有空回瑤光宮休息。

  時間,就在這樣忙碌的流程裡日復一日地終於走到了十二月初一。

  璧國的新後,誕生了。

  人算

  正紅色的長服,以金線繡了九隻鳳凰,被燈光一映,美豔異常,鳳首在肩頭收線,拼湊出高傲的姿態,與頭上的十二龍九鳳冠兩相映襯。擁有三幹餘顆珍珠的長長珠串垂掛下來,舉手投足間,熠熠生光。滿室大紅,卻依舊壓不住她這一身華貴行頭。

  姜沉魚端坐于恩沛宮中,從今日起,她就成了此宮的主人,後宮第一人。而她卻沒有絲毫歡喜之意,只是凝望著案頭的盤龍巨燭,時間長長。

  雖是吉日,可惜天公並不怍美,從早上起就沒出過太陽。之前眾人還擔心會下雨,搞得大典不能進行,不過老天還算給面子,雲層重重疊疊,越堆越厚,但卻遲遲沒下。

  想必到了午夜就會下雨了吧……薑沉魚淡淡地想著這個不相關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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