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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二


  薛采高聲叱喝道:「你們還等著做什麼?還不快去請大夫?」立刻有一部分人轉身奔離,薛采對剩餘的人道:「你們,去廚房煮姜湯,這裡的人都淋了大半夜的雨了,可別全病了。你們,去傳命封鎖城門,這場大火來的蹊蹺,現在又莫名的丟了人,未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前,不許放任何一人出城!還有你們,都別在這杵著,該幹嘛幹嘛去,等大夫一到,速度請去為夫人看病……」他雖然是個外人,又年齡幼小,但在璧國卻是街頭巷尾耳熟能詳的大人物。此番他踏足回城,眾人終於看到了真人,自然也是對他議論了許久,全部認得他。因此此刻他反客為主施號發令,眾人也都沒覺得有什麼不妥的,紛紛照辦去了,不一會兒,就散的乾乾淨淨。

  薛采最後命令剩餘的人將東院封鎖,不得放人入內後,便領著一干人等將裝暈的杜鵑又抬回了西院。

  而潘方則趁著眾人慌亂的抬著杜鵑回屋時,身影一晃消失的無影無蹤。

  薑沉魚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心中無比清楚:薛采是利用杜鵑暈闕的機會,將所有的閒雜人等全部調離,又讓潘方留在暗處等衛玉衡回來,這樣一來,就算父親起疑,想派暗衛過去查些什麼,也不能夠了。

  好計啊……

  薑沉魚定定地看著薛采的背影,他的衣服和頭髮都被雨打濕了,粘在消瘦的身軀上,明明只是個八歲都不到的孩子,卻有如此之智,真不知道,是不是天要亡薑家,遇到一個姬嬰不夠,還要再遇到一個薛采。

  父親啊,繞是你機關算盡,但生不逢時就是生不逢時,燕有彰華,宜有赫奕,而璧,有薛采,就註定了,不會是你的天下啊……

  當年一念之差,留他去牽制姬嬰,到頭來,卻成了姬嬰最強勁的臂膀。

  天意。天意!天意啊……

  但天意有時候也並不是完全偏幫一邊的。

  一個時辰後所發生的事情,就很好的證明了這點。

  當第六名大夫因為對城主夫人的所謂病症無法下藥而被請出房間後,一直默立窗邊沉吟不語的薛采終於忍耐不住,回身問杜鵑:「為什麼衛玉衡還沒有回來?」

  杜鵑也是一臉焦慮:「不知道……我跟他說好,送侯爺到出口,他就立刻返回。算算時間,半個時辰前他就應該回來了。會不會是什麼事耽擱了?」

  「這種時候有所耽擱,即意味著計劃失敗。」薛采咬了咬嘴唇道,「除了你和衛玉衡,還有誰知道秘道之事?是有人洩露了……」

  未等他說完,杜鵑便搖了搖頭:「不可能。」

  「你肯定?」

  「我肯定。」杜鵑的口吻很堅決,「挖秘道的一共四人,他們彼此之間都不認識,每人只負責其中一段,四處交集在一起,才能通往出口。而且,為了保險起見,我已將四人全都滅口。」

  薛采複雜的看了她一眼,說不清是欽佩還是感慨,最後道:「你把秘道告訴我,我和潘將軍去探一下。」

  杜鵑猶豫了一下。薛采冷笑:「怎麼?你信不過我?」

  杜鵑歎道:「這種關頭還談什麼信與不信?侯爺若是出了差池,我們全都得死。你附耳過來。」

  薛采湊上前,杜鵑在他耳旁如此這番,他點點頭,轉身跳起,幾個起落,便消失在了窗外。

  杜鵑豎起耳朵聆聽了一番,感慨道:「此子天縱奇才,小小年紀,便有此膽識武功,假以時日,必成大器。」

  薑沉魚靜靜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仿若未聞。

  杜鵑見她沒有反應,便又笑道:「這麼消極,倒不像你了。」

  薑沉魚反問:「我應該是什麼樣子的?」

  杜鵑悠然道:「我所聽聞的薑沉魚,敢愛敢恨,拿得起放得下,任何時候都是積極的,果決的,不會原本踏步,更不會任人擺佈。」

  「所以?」

  「所以,如果我是你,這個時候就該想想怎麼在大勢已去的危機下自救,將傷害與損失減到最低。」

  姜沉魚一直平靜的像是死去了一般的臉上終於起了變化,她抬起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杜鵑,用一種夢囈般的聲音道:「可我不是你。所以,我不需要自救。」

  杜鵑一震。

  薑沉魚笑了笑,清淺的笑容綻現在素白的臉上,映得她眉目如畫,分明是極致的一種美麗,卻又呈現出一種難言的悲涼:「事情走到這個地步。一人之力,實在是太渺小了。」

  杜鵑剛要說話,沉魚已繼續說了下去:「我不需要自救。因為,我既不能明善惡辨是非捨棄家族深明大義的救公子于危難之際,又不能盡孝道全親情的偏幫家族於關鍵之機。無論從哪方面來說,我都無法原諒我自己,正視我自己。所以,這個多餘的我,根本沒有存在的必要。」

  「你……」

  薑沉魚又道:「而且,我之所以不自救,也許不過是因為我知道一時半會不會有什麼事吧。」

  「你什麼意思?」杜鵑的眉頭皺了起來。

  「這場玄機裡,我承認父親小看了你,這是他的失誤。但是,反過頭來說,你又何嘗不是小覷了他?」說到這裡姜沉魚唇邊浮起幾許嘲諷,「我雖然頑愚,但是一個人,如果能將他朝夕相對的家人都蒙在鼓裡十多年,我不信,他會在做任何一步前不留好退路。」

  杜鵑面色頓時大變。

  「說不準,尊夫的遲遲未歸,便是他的退路之一呢……」最後一個字的尾音幽幽散開,一陣風來,吹得桌上的燭火搖了幾搖,陰影裡,薑沉魚的臉蒼白似雪,冷漠如霜。

  第二十四章 吉日

  薛采籠緊身上的斗篷,跟著潘方走進秘道。

  秘道本身沒什麼出奇,很普通的地面,地板早已在大火中燒毀,殘留下來的石板往上一掀,便是入口。但是進去後,卻另有乾坤。正如杜鵑所說,這條從東院延伸向外的秘道,是由四個人分別挖掘連貫而成,因此走到每條通道的盡頭時,就會發現前路已被堵死,而玄機,便在於通道與通道之間,交接點各不相同。有的在頭部,有的在中間,更有者需要往上跳,將頭頂上方的燈連同圓弧形石頂一起掰開,才能發現另一條的入口原來在上面。

  若非事先得知,恐怕光摸索尋找出口便要耗費許多時間。

  最後一條通道明顯可以感覺到在向上傾斜,滿地泥濘,濕嗒嗒的。

  盡頭處有一扇石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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