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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〇


  在明明只有兩個人的地方,卻出現了第三個人的聲音,這種驚悚令得杜鵑一下子驚到,剛想跳起,手臂一痛,緊跟著身上幾處穴道被點,就頓時動彈不得了。

  「是誰?是誰?」杜鵑忙喊道,「梅姨!梅姨——」剛喊了兩句,那聲音就懶洋洋地說道:「別喊了,就你那個三腳貓功夫的所謂梅姨,目前已經不知道在那個犄角旮旯裡睡過去了,睡的挺香的,估計是不能來忠心救主了。」

  「你……你……」杜鵑短暫的失態過後,很快平靜下來,鎖著眉頭試探道,「你是薛采?」

  她身後,一少年緩步走出,燈光柔和的披了他一身,映著他的纖細的身軀,烏黑的眉眼,不是別人,正是——薛采。

  薛采笑了笑,「不愧是薑淑妃的同胞姐姐。」

  杜鵑哼了一聲,「這個時候能悄無聲息的潛入我的住處,且聲音如此稚嫩,語氣又如此傲慢的,想來也只有淪落成奴卻絲毫沒有當奴隸的覺悟的冰璃公子了。」

  面對譏諷,薛采只是淡淡的說了句「好說好說。」

  「你的武功還不足以在不驚動外面三重暗衛的情況下來到我身邊。說吧,跟你一起來的,點了我的穴道的,是誰?」杜鵑說到這裡,眉頭又緊了緊,「莫非潘大將軍也來了?」

  一個高大的身軀像閃電、像疾風般毫無預兆的出現在房中。此人快步走到薑沉魚面前,解了她的穴道,薑沉魚淚眼朦朧的抬起頭看著他,忍不住百感交集又是委屈又是酸楚的輕喚了一聲:「潘將軍……」

  此人正是潘方。

  得到答案的杜鵑沉默片刻後,兩道彎彎的柳眉一揚,看向薑沉魚的方向道:「久聞妹妹聰慧,原來戲也是演得一等一的好呢。故意放聲尖叫,好壓過他們靠近時的聲音,讓我無從察覺,還一心想著你好可憐……嘖嘖嘖,久聞不如見面。薑沉魚,你果然……好樣的啊……」

  姜沉魚扶著潘方的手,臉色慘白,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杜鵑又道:「算了,反正我也沒指望過一切能順順利利。有挑戰才有樂趣……兩位大人不去救你們那個了不得的主子,卻來我這裡,想來絕不是為了來聽我們姐妹話家常的。那麼,我來猜猜……」

  薛采打斷她:「不用猜了,我們來這裡,就是為了抓你!」

  杜鵑臉上露出被針紮到的表情,笑容頓時沒有了。

  薛采卻笑了起來:「你想賣弄你的聰明,所以什麼事都要推斷一翻,讓別人震驚,痛苦,你就高興。你剛才折磨淑妃娘娘,折磨的很過癮吧?可惜啊,我是不會給你這個機會的。」

  杜鵑什麼話都沒有說,臉色極為難看。

  「擒賊先擒王。現在,就勞煩城主夫人跟我們走一趟吧。」

  「去哪?」杜鵑又陰陰的笑了起來,「東院麼?我勸各位還是別費力氣了。那是我特地命人從程國購回的天火神油,只要點燃,普通的水根本撲不滅,煮開一缸水也只需半刻時間。東院的大火燒了那麼久,你們的淇奧侯恐怕早就屍骨無存了。」

  薛采悠悠道:「誰告訴你我們要帶你去東院?」

  杜鵑呆了一下。

  「提問:甲想殺乙,然後嫁禍給丙。但是突然間,丙不見了,或者說,丙從來就沒有出現過……怎麼辦?」

  杜鵑翛然變色,「你……」

  「如果所謂的頤非皇子根本不在璧國境內,而是在千里之外的燕王的喜宴上出現了,請問,城主夫人和您的夫婿,如何承擔保護淇奧侯不利,讓他在你的府邸裡死掉的罪名?」

  杜鵑的臉由白轉紅,又由紅變青,咬唇道:「難道你們……不可能!絕不可能!」

  「什麼不可能?是頤非不可能逃過夫人布下的陷阱,還是他不可能出現在千里之外的燕國?」薛采忽然放緩語素,「還是……所謂的暗殺姬嬰,不過是夫人和尊夫聯合起來上演的一出好戲?」

  轟隆隆,窗外雷聲轟鳴。

  室內一片寂靜。

  只有薑沉魚,吃驚的看看薛采,又看看杜鵑,思維混亂,一時間,竟猜不透個中乾坤。而就在她的迷惑中,杜鵑笑了,緊鎖的眉頭舒展開來,唇角上揚,原本陰沉的表情頓時顯得無比柔和,仿佛又恢復成了薑沉魚初見她的那一刻——靜雅如水、靈秀如光。

  「果然什麼都瞞不過冰璃公子啊……」她鼓掌。

  薑沉魚忍不住問出聲:「怎麼回事?」

  薛采轉過頭來看她,目光裡竟帶了些許同情,最後別過臉道:「我累了,不想開口。」

  「還是由我來告訴你吧。」說話的竟然是從頭到尾都站在她身旁充當倚靠物的潘方,「我們到驛所後,就在你跟東璧侯來此處時,衛城主私下裡對侯爺坦白交代了事情的緣由,侯爺思慮之後,決定按兵不動。衛夫人女中諸葛,一邊訂下火燒之計應付姜仲,一邊命人在東院的屋捨下悄悄挖了條秘道,再借由衛城主救火之際,由他沖入火海帶侯爺從秘道逃離。」

  薑沉魚駭然:「也就是說……」

  「也就是說——」杜鵑接話道,「我等了整整五年,終於等到了為阿爹阿娘報仇的機會!」

  薑沉魚的睫毛不停顫抖,她想到了真相。

  杜鵑冷笑道:「姜仲以為這是掰倒姬家最好的機會,但是他自己又不能親自出面,於是就把這個重擔交給了他最信任也最有血緣之親的大女兒——我。而我,在他的指派下調兵遣將,設下埋伏,購得天火,找好墊背的倒黴鬼,坐等漁翁之利。他以為這樣就萬無一失了,呵呵。」

  潘方道:「夫人深明大義,跟城主商量過後,決定倒戈,改為幫助侯爺。所以,就上演了一出雨夜失火的戲碼,這會兒,估計侯爺已經到安全的地方了。」

  杜鵑撇了撇唇:「什麼深明大義,我就是為了報仇!我要姜仲完蛋,這就是目的!」

  薑沉魚聽了這話,心中五味交集。不,她想,我不難過,我聽了這些,一點都不難過,因為,我已經麻木了,徹徹底底的麻木了……

  潘方繼續道:「而此事機密,為了慎重起見,城主就告訴了我,連薛采都瞞著。」

  薛采傲然道:「哼,不說就不說。以為我稀罕麼?估計姬嬰本想帶我一起火中逃逸,沒想到卻被我先發現了花香中的玄機,於是他立刻改變計劃,借送信之名將我支開,還裝模作樣的畫了張白紙讓我送給衛玉衡。」

  潘方難得一見的露出了些許笑容:「侯爺是為了你的安全。」

  「他是在考我而已。」薛采啐了一口,「以為一張白紙我就會束手無策麼?他讓我找衛玉衡,我偏不找,更何況那時候衛玉衡都沖火海裡去了。我就去找潘將軍,心想著如果是衛玉衡搞鬼,就先抓她的老婆再說,沒想到,反倒在潘將軍那裡得知了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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