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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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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沉魚連忙轉身,後退幾步,靠到艙壁上,戒備的望著他。兩人久久對望,頤非忽然彬彬有禮的伸手做了個邀請的姿勢:「請坐。淑妃娘娘。」 薑沉魚又盯了他好幾眼後,才伸手把旁邊的一把椅子拉過來,原地坐下。手在袖中,可以鮮明的感覺到在不停顫抖。一時間有點沮喪又有點氣惱,無論自己如何聰明,但因為身為女子,面對那樣的猥褻時,就完全處於了下風。 頤非睨著她,悠悠道:「看娘娘的樣子,恨不得殺了我似的。」 「不,我不想殺你。」薑沉魚故意陰森森地道,「我只想找十七八個人來,把你剛才對我做的事情全在你身上重做一次。」 「哦?那可是我的享受……」頤非的話還沒說完,薑沉魚已補充道:「每個人都是兩百斤以上的大胖子,十年沒洗澡,剛從泥地裡滾過,還嚼著大蒜和生魚……」 頤非的眉毛揚起一個古怪的弧度,望著她,目光閃動似笑非笑。 「對了,還要全是男人。」薑沉魚說完這句話後,自己先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 頤非卻沒有笑,定定地望著她,輕輕道:「若你能如我所願,便讓你如此解氣了,又何妨。」 薑沉魚怔了一下。昏黃的光影裡,頤非站在厚重的帷幕旁,身穿灰布衣衫,做璧國的普通隨從打扮,不復從前風流張揚的模樣。而在摒棄了輕佻狂放的外相之後,不過也只是個單薄的十九歲少年。 光從他身後照過來,勾勒出瘦瘦一道。 薑沉魚垂下眼睛,低歎道:「你上錯了船,也求錯了人。」 「此話怎講?」 「你不應該上璧船。你若去燕,可借千軍;你若去宜,可賒萬金;但你卻來了一無所有的璧。此其一。我父雖是右相,但手無實權;我雖是帝妃,但不受寵愛。你不去求別人,卻來求無權無勢的我。此其二。你兩樣俱錯,所以又怎能如願?」 頤非凝視著她,許久,才淡淡一笑,也拉過一把椅子懶懶坐下,悠悠道:「娘娘真的知道我所求者是什麼嗎?」 「除了皇位難道還有別的?」 「皇位?」頤非像聽見了世界上最可笑的笑話一樣,哈哈大笑起來。薑沉魚不禁微微皺眉——這樣子笑,不會被外面的人聽見麼?看來不只是他,他那三個了不起的侍衛也一同來了,此刻就在門外把風,故而頤非才敢如此有恃無恐。 頤非邊笑邊道:「娘娘啊娘娘,枉你冰雪聰明,卻看錯了小王呢。小王要的,可不是皇位,不但不是皇位,我反而要以皇位為禮,求見一個人。」 薑沉魚腦海裡突然蹦出了一個答案,而頤非,很快就把那個答案說了出來:「我要請娘娘牽線,讓我見昭尹一面。」 流沙如水,沙漏的折光映得彼此的眉眼,明明滅滅。而臥室之內,一片靜謐,連呼吸聲都幾乎微不可聞。 明明是一瞬間就已明瞭的禁忌,但在確認時又無法肯定。牽一髮而動全身,薑沉魚在心中暗暗地問自己:這個忙是要幫,還是不要,是能幫,還是不能? 頤非為什麼會找昭尹,原因太簡單了——他只能找昭尹。 自從赫奕和彰華雙雙為頤殊捧冠後,四國聯盟就已宣告建立。如此一來,要說服赫奕和彰華改變陣營,明顯十分困難。只有國主沒有親自到場的璧國,可以算是這一結盟陣營中最薄弱的環節。想要破壞盟營,就得從此處下手。 而且,比起赫奕和彰華來說,昭尹明顯更容易說服。因為—— 「娘娘在想——為什麼?為什麼我不找富得流油的宜王,不找雄才偉略的燕王,卻獨獨要找根基尚淺的璧王?」頤非支起一隻手輕撫自己的左眉,笑容裡,滿是嘲弄,「自然是因為——相比其他兩個皇帝,璧王要更貪婪。」 貪婪。 沒錯,就是這個詞。 想起那位少年君王總是笑眯眯但笑意從不抵達眼睛的臉,薑沉魚下意識的打了個寒顫。 「早在去年,璧王就已和我大哥暗中通信,說好助他稱帝,並以八色稀鐵等物相贈。沒想到我那個不成材的哥哥,轉頭就把計劃告訴了頤殊,並把那鐵也送給了頤殊。」 薑沉魚想到了被潘方弄折的槍頭。 「我大哥一直以為頤殊是真心幫他,所以什麼都仰仗著她,結果反被頤殊利用,夥同你那位了不起的淇奧侯謀了他的勢力奪了他的位。如果我沒猜錯,淇奧侯此舉,璧王事先是不知的。」 薑沉魚的心慢慢的往下沉:其實她隱隱也猜到過這種可能性,但見姬嬰始終一幅胸有成竹若無其事的樣子,也就放下了擔憂,然而此刻被頤非特地提出來,頓覺重重壓力,撲面而至。 頤非眨了眨眼睛,「所以,娘娘覺得,還有什麼人會比一個憤怒的帝王更容易挑撥?又有什麼人會比一個的貪婪帝王更加容易說服?」 姜沉魚素白著臉,沉聲道:「但你憑什麼認為我會幫你?」 頤非沒有立刻回答,只是收了笑,帶著幾分鬱靜的凝視著她。 薑沉魚繼續道:「正如你之前所說的那樣,淇奧侯是我的心上人,我為什麼要幫你去讓皇上因程王突然換人一事而遷怒我的心上人。」 頤非的瞳孔開始收縮,久久,方道:「這樣的話,你還真的敢說啊……」 「我有什麼不敢的?」薑沉魚盯著他,冷笑,「你以為我為什麼好好的皇妃不當,偏要當一個隨時可以被犧牲的謀士?你以為我為什麼要以弱女之軀趕赴這場政治漩渦,九死一生?你以為我是為了什麼要現在在這裡被你這樣輕薄刁鑽無禮的對待?」 頤非眯起眼睛,聲音壓得極低極慢,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的從齒縫間吐出來,「為了姬嬰?」 薑沉魚幾乎是毫不猶豫的回答道:「是!所以,我不會幫你牽線,我不會做有損于姬嬰的任何事情。聽清楚了,我、不、會。」 頤非的目光掠向一旁地上的懷瑾。 薑沉魚立刻補充道:「就算你用我的貼身侍女和暗衛的性命來威脅我也沒有用。他們若因我而死了,我大不了把命賠給他們,但不會做的事情,我還是永遠不會做的。」 頤非的表情變得很古怪,因太複雜而難以解讀,盯著她,很長一段時間不說話。 光影裡,坐在椅上的少女眉目如畫,睫毛濃密,眼神清亮,唇角緊抿,柔弱卻堅毅,宛如夜明珠般閃閃發亮。 頤非的眼瞳由淺轉濃,最後輕輕一歎,「你叫薑沉魚,沉魚落雁的沉魚?」 「你不是已經知道了麼?」 「你是庚子月丙醜日辰時三刻出生的。今年不過十五歲。」 薑沉魚覺得他問的奇怪,不由得暗自戒備:「你究竟想說什麼?」 頤非以手撫眉,微低下頭,肩頭聳動的笑了,邊笑邊搖頭歎道:「人生如棋,果然半點不假。去年春時,我曾與你父約見濱州,琴酒獻策讓我娶了他的女兒,彼時心高,不肯將就,若早知遇見的會是你……」說到這裡,聲音漸低,不復可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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