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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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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沒什麼特別的,特別的是石桌上擺放著滿滿一桌佳餚;佳餚也沒什麼特別的,特別的是坐在桌旁的兩個人。 一人寬袍緩帶,如雲裡仙;一人螓首蛾眉,如水中花。 不是別個,正是姬嬰和……頤殊。 他們兩個為什麼會在一起?而且還是這個時間! 薛采扯扯她的衣袖,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姜沉魚縱然滿腹疑慮,也只能強抑下去,靜靜觀望。 只見頤殊親手盛了一碗羹湯,捧于姬嬰面前,巧笑道:「這是吾國最有名的金風玉露羹,乃是取晨間花上的露珠,和七七四十九種珍貴配料烹製而成,甜而不膩,入口即化,舌齒生香,回味餘長。而且,最好是早上喝,可保一日神清氣爽。嘗嘗看?」 姬嬰伸手接過,彬彬有禮的應道:「久聞其名,那麼嬰就不客氣了。」說罷拿起勺子嘗了一口。 頤殊問道:「如何?」 姬嬰微笑:「公主的手很巧。」 頤殊哈了一聲,挽發道:「你怎知是我親手做的?」 姬嬰放下羹湯,「公主要答謝我,自然會用最貴重的禮物,金風玉露羹乃程國皇室的不傳之秘,旁人向來是沒有口福的,更何況還是公主親手烹製。」 頤殊捂唇吃吃道:「久聞公子口才之好天下無雙,犀利時如天工神斧,微妙時可霧中抽煙,而溫柔起來時,更是比春風還要醉人哪……」 姬嬰淡淡一笑。 頤殊忽靠近了他幾分,聲音放得又低又甜:「但是,我之所以做這個羹湯給公子,其實還有第二種意思……」 姬嬰揚了揚眉。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頤殊一邊親昵地說著,一遍伸出指尖,輕輕按在了姬嬰胸口。 薑沉魚頓覺大腦一片空白。 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看見這樣的畫面,難怪薛采之前眨眼時,顯得那麼古怪和邪惡。他是故意的!他知道這裡將上演的是怎樣一齣戲,也知道這場戲最傷她,所以故意帶她來! 太……太……太過分了…… 薑沉魚咬住唇,就要轉身離開,卻被薛采死死拖住,她瞪薛采,薛采沖她搖搖頭,做了個少安毋躁的眼色。 薑沉魚又惱又氣,又怕發出聲音被對方發覺,只好繼續站著看。心裡,像被什麼東西碾過一樣,因為無法裂的徹底,所以就黏糊糊的粘在了一起。 而那邊,姬嬰並沒有推開頤殊,只是順著她的手指看向自己的衣襟,過得片刻,揚起睫毛,一笑道:「公主既然知道這句,自然也該知道另一句。」 「另一句什麼?」 「人各有耦,齊大,非吾耦也。」 頤殊嬌嗔道:「原來公子嫌棄人家,我不依我不依……」說著,舉起粉拳輕輕地敲他。 姬嬰抓住她的手,歎道:「公主明日就是程國之君,怕是再無這樣輕顰慢嗔的時光了。」 頤殊停了笑,定定地望著他,眼眸深沉,「公子……真的不要我報答嗎?」 姬嬰正色道:「公主給我的報答,在國書之上,已經寫的夠多了。」 頤殊咬了下唇,低聲道:「你……不喜歡我嗎?」 「我很喜歡公主。」姬嬰說著,將她的手由原來的抓握,改為牽住,「像喜歡一個從磨難中堅強得站起來、走過來,失去很多、放棄很多,背叛了很多,但始終不言悔的孩子。」 頤殊沉默,許久後才慢慢地將手從他手中抽出來,身體也跟著離開了。薑沉魚看到這裡,胸口的大石才勉強放下,隨即升起的,是很微妙的感覺。 之前頤殊挑逗姬嬰時,她只覺得憤怒,而看見頤殊被姬嬰拒絕之後,那種憤怒就轉變成了感慨——公子,拒絕人時,總是這麼的溫柔。 溫柔的讓人難過。 頤殊轉身,凝望著白霧中依稀透出的薄曦,緩緩道:「我,也喜歡公子。因為,公子是唯一一個伸手幫我,卻沒有趁機占我便宜的男人——哪怕我其實是出自心甘情願。」 姬嬰柔聲道:「你馬上就是程王,只要你願意,就再無男人可以占你便宜。」 頤殊慘然一笑:「拉一個男人上床容易,但想趕他們下去就太難了。」 姬嬰沉默了一下,才道:「你是程王。」 頤殊的眼睛因這四個字而重新綻放出了光澤,很慢很慢的重複了一遍:「我——是——程——王。」 她深吸口氣,高聲道:「沒錯!你說的對,從今日起,程國,我就是萬人之上,無人之下,再沒有人可以隨意玩弄我的尊嚴,主宰我的命運!我是程王。」 姬嬰沖她笑了一笑。那笑容,幾比陽光更溫暖。 頤殊眼眸一沉,又定定地看了他半天,一挑眉毛道:「你真的不要我在床上報答你?」 姬嬰的眼角無法掩飾的抽搐了一下。 於是頤殊開始哈哈大笑:「逗你玩的,我的正人君子柳下惠公子!好了,我再向你介紹其他幾道菜?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以後,就再也不可能讓堂堂的程國君王為你下廚了哦……」說著,拿起勺子開始盛其他菜肴。 薑沉魚看到這裡,釋懷地輕籲口氣。 薛采立刻轉頭,用一雙烏黑烏黑的眼睛看著她,涼涼道:「你的壞毛病又開始了。」 「誒?」什麼意思? 「你的同情心又開始氾濫了吧?你很同情那個公主吧?」 「她被她父王……又和幾個哥哥不清不楚,其實真的挺可憐的……」 「看看,又開始在那扮菩薩了。」薛采嘖嘖道。 薑沉魚忍不住羞道:「你為什麼取笑我?我難道不能同情她?」 「當然不能。」薛采面色一肅,眼眸變得又是深沉又是陰冷,「因為,派殺手殺你的,就是這位可憐的值得同情的程國公主。」 晴天一道霹靂,就那樣落到了薑沉魚心上。 假山,石桌,佳餚……眼前的一切頓時模糊了起來,只有公子的白衣黑髮,那般鮮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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