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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說話裡,薛弘飛將長弓交給一旁的小兵,轉身對姬嬰笑道:「弘飛一時手癢,搶先射了,還望侯爺恕罪。」

  姬嬰的目光依舊停留在草靶上那支猶在顫動的箭上,然後慢悠悠的收回,驚歎的看著他道:「三公子果然是好箭法啊,嬰今日真是大開眼界。」

  「下面,該輪到侯爺了。」

  姬嬰帶著幾分感慨道:「嬰自認做不到三公子那般幹脆利落,只好拖泥帶水一番了……」一邊說著,一邊起身,緩步走到起射線前。

  一左眉上紋了只小紅龍的灰衣大漢,遞上了他的弓。

  姬嬰的弓與箭都很普通,沒有任何裝飾,令得眾女眷小小的失望了一番,但他從盒中取出的那只扳指,卻是非常漂亮,並不若時下流行的象牙、玉石,而是取熟皮縫製,染成明麗之極的朱紅色,依稀還繡了花,但距離太遠,看不精細。

  他戴上扳指,以拇指拉弦,用食指和中指壓住拇指,然後輕輕一拉。

  仿若琴師彈響古弦;
  仿若霜露滴凝成珠;
  仿若飛鳥掠出高林;
  仿若動兔跳離牢穴……
  輕靈、輕揚、輕盈。

  箭支瞬間飛到了第一盞燈籠前,噗的刺入,正當眾人的心為之一緊時,就突然停住了。

  薑沉魚誒了一聲,暗道:不會吧!難道射到第一盞燈籠就停歇了?

  然後就聽嘭的一聲,整盞燈籠突然炸開,火光裡,一束火焰如龍般朝前激射,沖進第二盞燈內,又是一聲炸裂,火龍繼續往前,如此一連沖過五盞燈籠,最後飛到靶上,連著箭靶一起著了火,熊熊的燃燒起來。

  在場所有人,無不被這一奇觀震得目瞪口呆,一時間,場內靜悄悄的,只聽得見火焰燃燒的聲音,和眾人的呼吸聲。

  箭靶最後燒完了,啪的從架子上掉了下去。

  姬嬰這才攤了攤手,笑道:「嬰獻醜了。」

  薛采率先拍手,被他提醒,其他人也跟著紛紛鼓起掌來。

  薛采道:「真漂亮。侯爺知道在力量上不及我三叔,做不到像他那樣箭身穿過燈籠毫不停滯且去勢不衰,索性就借力使力,讓第一箭停在了燈籠裡,那箭頭上想必抹了什麼,一遇火焰,便膨脹炸開,於是箭頭就借著爆炸之力繼續前飛,如此一路射到了箭靶。」

  姬嬰淡淡一笑,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我只說要讓箭射破燈籠後再射中靶心,沒說不讓在弓箭上做手腳。我三叔既然能用當世數一數二的好弓來比試,侯爺自然也可以用特殊的箭支。你們兩人都做到了我出的考題,本該算是平手,但是,我的命題是——必須要正中靶心,在這一點上,侯爺的箭最後雖然射到了箭靶,卻不在心上,儘管現在箭靶燒沒了,無從核實,但我剛才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此題是你輸——你服是不服?」

  姬嬰哈了一聲,摸了摸鼻子道:「本以為會糊弄過去,沒想到還是沒逃過你的眼睛。好好好,我認輸。」

  他們兩個,竟是一個判的嚴苛,一個輸的痛快。

  薑沉魚看到這裡,興趣變得越發濃郁了起來。耳中聽身旁的女眷們嬌嗔道:「哎呀呀,那個小薛采好討厭哦,侯爺分明射的比薛弘飛好看多了,怎麼就為著那麼小的緣故就判他輸呢?」

  「就是就是,薛弘飛那樣射箭的,我們都看多了,可像侯爺那樣射箭的,還是頭回看到,怎麼判他輸啊!」

  鶯鶯燕燕,一片不滿。

  薑沉魚掩唇而笑,招來李氏好奇:「沉魚,你笑什麼?」

  「沒什麼……不過,我覺得,此次比試,必定最後以平局收場。」

  「誒?為什麼?你如何得曉?」

  「總之,嫂嫂你繼續看下去就知道了。」她賣個關子,故作神秘,但目光卻始終落在樓下的場地裡,不舍挪移。

  這時,薛采出了第二題:「古有神射手飛衛,收了個弟子叫紀昌,並命令他要先學會不眨眼才談得上射箭。五年後,紀昌看著犛牛毛下面的蝨子,都大的像是巨大的山丘一樣,一箭過去,正中蝨子的中心,而懸掛蝨子的犛牛毛卻不斷。至此箭術方成。由此可見,射遠難,射微更難。我的第二題,就是——今日場上,你們任選一物擊射,誰射的東西最小,誰就贏。」他越說越是得意,越想越覺得自己此題之妙,堪比飛衛,而且讓比試者自己選物,對他們而言更是費神,難上加難……正高興時,一記風聲掠至。

  說是一記,其實是兩道,分別從左右兩耳旁劃過,然後叮的一聲,發出顫音。

  原來是兩支箭在同一時刻被射出,而且貼著他的臉飛過,射中了他身後的屏風。

  薛采的瞳孔在收縮,面色發白的站著。

  薛弘飛哈哈大笑道:「沒想到侯爺和我想到的竟是同一樣東西——小采,你還站著幹嗎,還不扭頭驗收結果?不過動作可輕些,免得扯斷了頭髮。」

  兩名侍從連忙上前,將屏風上的箭枝拔下,只見箭頭上分別穿著一根頭髮,而那頭髮,依舊長在薛采頭上,並沒有斷開。

  不消說,這兩支箭,自然就是薛弘飛和姬嬰射的了。

  樓上的女眷們看到這裡,各個笑彎了腰:「哎呀呀,你看小薛采的表情,真是千年難見的精彩啊!他恐怕做夢也沒想到,那兩人竟敢對他下手吧!」

  「從這點上看,薛弘飛和侯爺倒還真有默契,竟然同時想到了射薛采的頭髮。這可不是鬧著玩的,萬一失了手,今晚的喜宴可就變喪宴了!」

  果然,薛采怒道:「這個不算!」

  薛弘飛問:「為何不算?」

  「你們選了同樣的東西,如此怎分輸贏?而且我、我的頭髮根、根本就不算最細小的東西!」

  姬嬰笑吟吟道:「的確不算。據說萬物中以人眼的瞳孔最細,在極度收縮時,比針眼還細上百倍,不如下一箭就射眼睛可好?」

  眼看他做勢抬弓,薛采下意識就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叫道:「不行不行,不許射我的眼睛!好好好,我當這題你們兩個都通過了好了,平手、平手!」

  此言一出,底下笑聲頓起。

  原本緊張萬分的晚宴,也因此變得輕鬆起來。

  薛采知道自己被戲弄了,心中懊惱,沉著臉出了第三題:「來人——」

  幾名家僕捧著十二隻豬皮紮成的水球放在半人高的架子上,首尾相連,排繞成圈,中間正好可站一人。

  薛采道:「這裡是一圈水球,皮質極薄,利刃觸之即破。我的第三題就是——人在圈中,能否用一箭而將之全部擊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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