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花褪殘紅青杏小 | 上頁 下頁
一一一


  「『鬢影笑語書香』是酸了些,其實也只是說個趣味,你說兩個人,不就為了話能說到一起麼?日子已經過的粗粗淺淺,左一口右一口的都是稻粱謀,再要兩個人連趣味都沒有,那不和豬一樣麼?」

  「少爺說的對。」我由衷的說,誰知他下面轉了一句,「司杏,多少人,我就喜歡你這淡的,話總能說到我心裡。我想要的幸福和你想要的幸福,是多麼的像啊,都是靜靜的,淡淡的。」

  我不自主的一縮脖子,怎麼繞到這上面來了。想一想,索性明說了吧,於是我抬起頭,對著他的眼睛,「司杏謝少爺的恩德,只是司杏怎麼地都不願意生活在大戶人家,司杏也不是給人做小的料。」

  君聞書沒有說話,恰有風來,我頑皮的舉起胳膊,讓風漲飽了袖子,「短策暫辭奔競場,同來此地乞清涼。若能杯水如名淡,應信村茶比酒香。」我信口吟道。

  君聞書轉了頭,「你吟的什麼?」我一驚,糟糕,民國時的詩詞出來了,我支支吾吾的說,「別處看來的,忘了。」君聞書似有不信,「真的?」「真的。」「我發現你經常說一些很好的東西,我一問出處,你就忘了。」「這個……,忘了就是忘了,難道要騙少爺不成?」我心虛,趕緊以攻為守。「那下半闕是什麼?」「我記不清了。」君聞書面色不悅,我忙又補上句,「記得不太清,好像是『無一語,答秋光,愁邊征雁忽成行。中年只有看山感,西北闌幹半夕陽。』」

  君聞書念叨了兩遍,然後搖搖頭,「還是上半闕好,下半闕有些灰暗。我喜歡上半闕『短策暫辭奔競場,同來此地乞清涼。若能杯水如名淡,應信村茶比酒香。』呵呵,我們現在就是乞清涼來了,『若能杯水如名淡,應信村茶比酒香。』你做的到嗎?」

  「萬事可忘,難忘者名心一段。名這一字,哪裡那麼容易忘?不過,還是要盡力忘,不忘不能真生活。」

  君聞書點點頭,「是了,可名也有很多種,平日我們說的是功名,也……還有其他名。」

  「哦?世人只提是功名,少爺所說還有什麼?」

  君聞書笑了,「你忘了『聲名之累』?」

  我恍然大悟,「是了是了,聲名之累賽過功名。」

  過了會兒,君聞書看著月亮,卻問我,「司杏,你想沒想過……,妻妾之名,也是一種聲名?」

  我一愣,望向他,他卻不動,繼續說,「世人皆說妾不如妻,可好壞自在心裡。因為是妾,自有人說,但冷或暖,自己才知道。」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不好反駁他,只繞著他:「少爺說的是。只是司杏也是個大俗人,跳不出別人舌頭做的軟刀子。」

  君聞書苦笑一下,「怕人家說,豈是你司杏的作派?你的那個人沒有信兒了,你還不願意擱了他?」

  我也望著月亮,平平穩穩的說,「兩回事。擱了他,一樣隔著。」

  「你還是聲名之累。」

  我抿了下嘴,「誰都有倔強的地方,寧願殺身以成仁的,哪個不是為聲名?」

  「你這張嘴啊,真不該是個丫頭,我就說不過你。」我正準備緩一句,卻聽他說,「可我,卻是,越來越離不開你了。」

  我沉默了一會兒,「少爺何苦為難自己也為難別人?」

  君聞書歎了聲,幽幽的說:「要是我先認識你就好了,也沒這多事。」我沒言語,心裡卻說,當日如果要飯到你家,迎接我的肯定是一頓棍棒,君家就是一面金印,烙在你身上,你躲也躲不了,有些事情,你或許想做,但你根本沒有機會,就像你背後這座輝煌卻壓抑君家,你離不開,也躲不掉。

  好半天,君聞書才說:「司杏,和你說件事。」我轉頭看他他卻並不看我,仍舊只是盯著月亮,「過些日子……可能要出些變故。你那信,以後不能寫了。」

  「變故?司杏不懂少爺所說何意。」莫不是找著由子不讓我寫信?

  「這個你不用知道,現在也不是說這個時候,你記著就好了。再說了,你這一封封的寫,他也不給你回,你自己,犯得著這麼作賤自己麼?另外,」他猶豫了一下,然後不看我,緩緩的說,「乘著今天,就說了吧。我,已經和人說了,你,被我收了,你算是我屋裡的人,信,以後,也是不能再寫了。」

  我驚的呆在哪裡,什麼?「少爺——」

  君聞書繼續說,「現在府裡都知道,侍槐他們也都知道,下人間,這些事傳的最快。」

  我的血沖上頭頂,「少爺可問過我願意麼?」

  「不用問你。」

  「少爺!」

  「君家有些事你不懂。」

  「君家的事我是不懂,可我也不是——」

  「不用再說了。」君聞書的臉上似有惱意,「難道讓你在君家辱沒了你麼?」

  我點點頭,「這才是少爺想說的吧?少爺若是這樣想,奴婢要說,在君家,是奴婢辱沒了君家,奴婢擔不起。」

  「司杏!」君聞書喝了一聲。我不說話,但我不願意,憑什麼你說收了就收了?你以為你是誰還是你以為我是誰?

  兩人便都沉默,「今晚開始,替了侍槐,睡在外間。」平穩了下,他吩咐道。

  「少爺恕罪,奴婢不能。」

  「司杏!」我梗著脖子不吱聲,他忽的歎了口氣,半天,幽幽的說,「讓你來你便來,沒有壞處,你那個小屋——不能再住了。」

  話裡有話?我抬頭看他,他卻別過頭,不再看我。

  「奴婢遵命,但奴婢也不是少爺的房裡人!」我撂了句硬話,負氣掀了鋪蓋夾著往正房走。正遇見侍槐,他還沒說什麼,我先氣勢洶洶的堵了上去,「侍槐,你老實和我說,到底怎麼了?我天天像個傻子,被蒙在鼓裡!」

  侍槐吃了我這一喝,嚇了一跳,「怎麼了?司杏,這大脾氣?」

  「少爺說把我……,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侍槐聽了,陪著笑臉:「這事不是都是真的麼?還用再告訴你麼?」

  「呸!哪是真的?」

  「嘿嘿,司杏,你也別不好意思。我們都替你高興著呢,想想,你也算有了著落——你幹什麼?」

  我扔了被子打過去。

  「司杏!」君聞書的聲音。

  我餘怒未息的看了看侍槐,頭也不轉,不聲不響的從地上抓了被子繼續走,君聞書跟我腳前腳後的跨了進來。

  「司杏。」

  我不理。我沒有權利和你吵架,我不說話總行了吧?君聞書站了會兒,歎了口氣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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