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花褪殘紅青杏小 | 上頁 下頁 |
二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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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騁風?!他?他來做什麼?我一時愣在那裡,盯著他。他皺著眉頭,「一個姑娘家,真不知羞恥,還不快顧點斯文?」 被單!我挪動著,伸長胳膊想去拉被單,可它掉的太遠,我一使勁,牽動了身上的傷,「哎喲」我禁不住叫了起來。 「撲哧」楊騁風竟然笑了!這個幸災樂禍的東西!我也不去揀那被單了,冷冷的說,「私闖民宅,又擅闖女室,我失了斯文,只怕你連法令廉恥都沒有了吧?」 他輕輕走過來,撿起被單,輕薄的望著我,「你若是求求我,我便將這單子給你蓋上,否則嘛……,嘿嘿。」 我不理他,和這種人說話,怎麼都不會討到好。 「說話呀。」 「你願蓋就蓋,不願蓋請放下,這是君家的地方,又是女室,請你出去。」 他愣了一下,立刻又笑了,「看你挨這打,估計是因為沒幹好事吧?」他笑嘻嘻的湊了過來。 「你,你要幹什麼?我可告訴你,這裡是君府。」我有點害怕,君聞書說讓我住畜欄,這到底在什麼地方,半天沒點兒動靜,這楊騁風真要對我不利,我可是呼救無門。 「君府?君府怎麼了?哪裡有人顧你這丫環?」他說著,更近了。 我開始往床裡縮,天哪,這到底在哪裡啊?不管三七二十一,我扯著嗓子喊道「救……」 「喊什麼?」楊騁風手如疾電的捂著我的嘴,卻緊張的四處看,我一邊唔唔的叫,一邊掙扎著,他的力氣真大,我本來就趴著,都快上不來氣了,「不准喊,聽見了嗎?再喊我直接要了你的命!」他在我耳邊惡狠狠的叫到,手卻放了下來,給我蓋上了被單,在我床邊坐了下來,好大的膽子! 「你又來君府做什麼?」我也不看他,只冷冷的問。 「閒逛。」他拖長語氣,似極無聊,又似極自負,好像這君府只是他的一個什麼去處,想來便來想走便走。我突然想起來了,莫非昨日下毒的是他?我不禁轉過頭去看他,沒想到他正也看向我,「你看我作甚?」 我心虛的轉過來,暗想,不能說,萬一真是他,他豈不要殺了我滅口?或者,他今天來即是想滅口?我想著,嚇出一身冷汗,我一動也不敢動,大氣也不敢喘的等著他的行動,一邊腦子裡如一團亂麻的想著對策。 「喂,你怎麼那麼討厭我?」他俯下身來看著我。 「你不招人喜歡,不是君家的人,我也犯不著裝作喜歡你。」 「嗯?脾氣不小嘛,君家的丫環如果都像你這樣的,我可不敢要了陪房。」楊騁風的語氣極為狂妄。 「楊少爺儘管放心,君家陪嫁一百個,我也不會去的。」我毫不示弱。 「唏」他看了我一眼,目色中露出一絲奇怪,「你這醜丫頭,還挺拿自己當回事兒。」我不理他,話不投機一句多,我只願和把我當人的人說話。他見我沒了回音,似乎也很無趣,想了想,問「哎,你怎麼了挨打?」 正問在痛處,我更懶得理他。只聽他在喋喋不休,「偷了東西?弄壞了東西?做壞了事?頂撞了主人?……」他猜來猜去的沒個完,最後居然問,「是不是勾引了那個君老頭子,挨了人家的打?」 呸!君家那些貨色,我稀罕勾引他們?我氣的臉都要青了,剛要破口大駡,只聽他臉色一變,「有人來了。」閃出門倏然不見。 媽媽的,這口氣硬生生的憋在肚子裡,我覺得肚子都要撐破了。好半天,才聽進腳步聲到了門口,我不禁佩服楊騁風的聽力,卻又好奇,是誰呢?怎麼不進來?腳步這麼輕,不像李二娘啊。我正猶豫著,腳步聲竟然又悄悄的遠去了,奇怪,誰啊。 一直到晚飯時都沒有人再來,包括楊騁風,晚飯是李二娘親自給我拿過來的,裡面居然有一碗上面沒浮一點油花的雞湯,說是胖子劉專門燉給我的,我覺得榮幸不已,又想到內廚房出的葷菜一向都是要記賬的,不知這碗雞湯怎麼下賬,二娘說不要緊,她已經料理好了,讓我趕緊喝。我讓她也喝,她卻笑著說「傻丫頭,我又沒病,我喝它做什麼?快喝吧,涼了就腥了。」 一天沒吃飯了,真是餓,我狼吞虎嚥的吃著,二娘忽然問我,今天有沒有什麼人來過?我警覺起來,難道是楊騁風被人發現了?我一點兒都不擔心他,只是擔心又牽連到我頭上,我這條命就保不住了,於是我便裝作一無所知的樣子說沒有,反過來問李二娘為什麼這麼問,李二娘也只說隨便問問,便轉了話題,和我閒聊起來,問我小時候的事,又問我的家裡,我以為她是在摸我的底,反正除了和蕭靖江的相識,我以前說的都是實話,也不怕她再問,於是便她問什麼我答什麼,說著說著便說起入府來了。我問她怎麼到府裡的,她說她家男人原來也在揚州給人當差,她嫁了之後也跟著來了,本來想著兩個人一塊兒辛苦幾年將來回家也能置點兒產業,沒想到,男人突然得急病死了,也沒留下個骨血,她一個女人,再嫁也怵,不嫁回去也過不成,索性就在君府做起了老媽子,府裡對她倒也好,一群下人多數也和她命運差不多,也不唧唧,她雖然孤身一人,但覺得在府裡的日子也過得去。 我挺同情她,一個女人,目不識丁,沒個家撐著,在那樣的社會,確實也不容易,我把自己的感想說給她,她卻笑了「一個丫頭片子,還可憐我,你還是先可憐可憐自個兒吧,這麼點子年紀就入了府,將來怎麼出去、怎麼嫁人?」說罷,又輕輕的歎了口氣,我也默然了。命運,什麼是命運?命運把我這二十一世紀的女碩士推入這據說是當時世界上最強盛的國家——宋,但給我的是什麼?在二十一世紀,我能夠憑藉自己的雙手改變命運,而現在,我又怎麼樣才能不讓他人主宰我的命運呢?現在發生的一切,不恰恰正說明著我為人魚肉嗎?李二娘見我不說話,也便收拾了東西,給我換了藥,悄悄的走了。 屋裡又剩了我一個人,李二娘帶來一盞豆燈,照著這屋子,顯得有點鬼影幢幢。後背的傷疼的我睡不著,又不敢翻身,趴得腰都要斷了,四肢僵硬,胸口發悶,越發的睡不著了,苦不堪言。三更天剛過,突然起風了,接著雷鳴電閃,大雨鋪天蓋地,砸得屋外的地劈叭作響,又跟著一陣風,那弱弱的小豆燈閃了兩下,終於滅了,我有點害怕起來。 我很想鎮靜下來,但身上的傷痛和白天受的驚嚇使我無論如何都放鬆不了,我一遍一遍的念阿彌陀佛,一遍一遍的想著前世我那些親愛的朋友們、兄弟們,想著他們對我的鼓勵,他們溫暖的微笑,告訴自己這個世界並沒有鬼,但他們都離我太遠了,太遠了,「親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都隔了一世了,他們早就忘了我吧?我又努力的想蕭靖江,是呢,蕭靖江,這個世間還唯一曾經關心過我的活人,他如今也早忘了我吧? 我又想前世我學的那些知識,想康德的大作,想《金剛經》,甚至想著我學的唯物主義哲學,想我曾經寫過的光彩的文章,然而,一切的信念在那時都崩潰了,天地間,仿佛就剩了我自己,門外仿佛有什麼東西隨時可能或者已經闖了進來,逼近我的床頭,我一動也不敢動,可是,我又多麼希望自己能動動啊,哪怕跑出去這間可怕的屋子在雨裡站著,我不想呆在這兒,我不想呆在這兒!我想著,精神就越發的覺得緊張。又是一個閃電,照著我這間破屋子,我隱約的見著外面似乎站了一個巨大的黑影,我的意志崩潰了,大叫了一聲,暈了過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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