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花褪殘紅青杏小 | 上頁 下頁
一三


  眠芍也直起身來,「夫人,二小姐幼時喪母,身子又弱,全靠老爺疼愛、夫人教導長大,但下人們常議論二小姐非正出,對二小姐不恭敬,對二小姐吩咐的事也怠慢很多,眠芍常常氣在心裡,也替二小姐悲傷。今日內廚房只做了一碗粥,引蘭和司杏說是為大小姐做的,誰能證明?若是夫人要的,他們還敢爭嗎?我看分明是欺二小姐無母,可憐的二小姐!」說罷,她聳著肩哭了起來。

  上面再無一點動靜,我偷眼望去,夫人正端著一個碗鐘慢慢的喝,似在想什麼,我忙又低下頭。半天,只聽茶鐘往桌上重重的一放:「堂堂我君府,自家姐妹,為了一碗粥就爭成這樣,你們真不怕丟人。此事皆因司杏漏抄菜單引起,來人呐,將司杏拖出去,給我掌嘴三十,你們幾個,若再鬧爭鬥,我斷也不會輕饒」

  我大驚,怎麼繞得我身上了?「夫人,冤枉啊,確實不是我漏抄了。聽荷,你倒是說句話啊,我還和你核對過的。」聽荷低著頭,只是抖,卻不敢抬頭看我一眼。兩個婆子進來架我,我突然想起昨天聽荷送來菜單時,侍槐在場,於是我掙脫了他們,撲倒在夫人腳下,大叫道:「夫人,昨天聽荷去送菜單時,琅聲苑的侍槐也在,請夫人著人叫他過來對質一下。」

  「大膽刁奴,死到臨頭還不認錯。給我拖下去,狠狠的打!」夫人手一揮,起身便進了內屋。

  第六章 君府的家事

  我被掌了三十下嘴,未到全部掌完,我早已昏了過去,是李二娘讓人把我拖回內廚房,胖子劉給我敷了蔥泥,說是可以止痛。我的臉腫的像豬八戒,黑紫,李二娘吩咐不能沾水,說怕水冷凝了血留瘀印。

  我躺在那裡心裡暗暗悲傷,為人奴僕果然不易,我已經覺得十分小心了,可是,真是禍從橫飛,這,有我什麼事?真是身在侯門,防不勝防啊。我做錯了什麼?這冰冷的君府,有人當我是人麼?我心裡更想念蕭靖江,想念曾經在方廣寺的日子,想想自己在君府的日子才剛剛開始,更覺日後慘淡。

  發生了「菜單事件」聽說李二娘也挨了夫人一頓批,我十分不過意,掙扎著想給她陪罪,李二娘按著我不讓,說不關我的事,用不著心裡不舒服,也看我的眼神倒有點溫和起來。我十分不解。

  挨打第二日,引蘭就來看我,守著我哭了半天,說是她不該爭那碗粥,連累了我。我安慰她說為人奴婢,就是挨打,她哭的更凶了。培菊也來,很少說話,只是陪我坐坐。侍槐乘著拿晚飯的時候悄悄的來看我,拿出一個紙包包的藥粉,神秘兮兮的讓我擦在臉上,我問他哪來的,他吭吭嘰嘰的一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我明白了,他肯定是偷的少爺的。我怕惹禍,讓他還回去,他不肯,說是少爺仁厚,一點藥,即便知道了,也不會說什麼的。我不敢用,偷偷的把它塞在牆縫當中。

  一直沒有見到聽荷,澧歌苑前來拿飯的也換成了個老媽子,我確實也有些生她的氣,我相信她是知道的,但她為什麼那麼怕眠芍?再說了,也沒礙著誰什麼利益啊?一碗粥,至於要那個尖兒嗎?有一天,引蘭和侍槐都在,我便把這個疑問說了出來。

  提起眠芍,引蘭便氣不打一處來:「姐姐(菜單事件後,引蘭便不顧我的反對,管我叫姐姐),老爺夫人不讓我們議論府裡的事,尤其不讓議論二小姐,橫豎你因我挨了打,我也不管他了,我講給你聽。」

  「府裡兩個小姐、一個少爺都姓君,但並不是一母所生。大小姐和少爺是大夫人所生,就是你見到的那一位,二小姐卻是過世了的二夫人所生。大小姐今年一十四歲,二小姐一十三歲,少爺一十二歲。大夫人雖然行事端正,但不會討老爺歡心。老爺原來喜愛二夫人,大夫人也從來沒說什麼。那一年,老爺寢在二夫人房裡,不知怎地,夜裡遭了賊,老爺說是二夫人為了保護他而被賊人殺死了,可私底下下人們都議論若是遭賊,怎麼哪裡都沒有動靜,偏偏只在二夫人房裡?」

  「二夫人死時二小姐才七歲,許是老爺看她可憐,撂下話來,府中任何人,包括夫人,不得對二小姐不恭敬,二小姐要什麼便是老爺要什麼,否則,以家法處置。」

  「那想來是二小姐恃寵而驕了?」我插話道。

  「哪裡,」引蘭一擺手,「二小姐雖然受寵,到底是沒有娘的孩子,性子軟,見人也不怎麼搭話。夫人對二小姐倒好,寧可虧了大小姐,也絕不虧二小姐。那日所說的園子也是,大小姐喜歡竹子,都已經搬進竹苑住了一年,只因二小姐喜歡,便挪到梅苑去,硬把這竹苑騰給了二小姐。」

  「二小姐性子軟,還能搶姐姐的竹苑?」

  「唉,你有所不知,都是眠芍攛掇的。二小姐自小沒了娘,夫人對她雖好,但老爺放了話,夫人也不敢十分的管她,她便拿了眠芍作體己。梅苑離臨松軒近,離琅聲苑遠,她眠芍才不願去呢。」引蘭一副怒不可遏的樣子「我到現在也沒弄明白眠芍是怎麼混進來的,我七歲進府時她就在,就是現在這副德行,一天到晚,仗著老爺寵二小姐,欺負下人。聽說她是二夫人帶來的,想不懂二夫人帶個七歲的孩子來幹什麼。眠芍今年二十了,正經該打發出去了,卻天天塗脂抹粉,打扮的也不像個下人,只想著勾引少爺。夫人擔心少爺,便留少爺在臨松軒住。只是少爺今年十二歲了,老爺不肯,非要讓少爺搬到琅聲苑。夫人無法,怕明說了不好聽,也怕老爺不願意,就傳話府裡,說是為了嚴肅家規,也讓少爺潛心讀書,琅聲苑一個丫環都不要,只派了四個小廝,和一個老媽子,就是李二娘。」

  二十歲的丫環要勾引十二歲的少爺?聽著有些離奇,想想,也是,這種的也不是圖長久,無非就是占個地位罷了。

  引蘭說罷停住了,望著侍槐。侍槐摸著腦袋嘿嘿的笑了起來:「真是個直筒子,君府就這麼點兒事,都讓你說了。扯到我們琅聲苑做什麼?我們主子,天天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像你們這些女人,天天糾扯不清。」

  引蘭啐了他一口,接著說,「都是作下人的,要我說,聽荷也挺可憐的,自從進了澧歌苑,就沒好日子過。眠芍倒像是正主子,對她不是打便是罵。聽說那碗粥原是眠芍要喝的,非要假在二小姐頭上,我和眠芍打了一通,聽荷回去不知要挨怎麼個體罰呢,只是她實在不該讓別人替她頂禍,我本來挺可憐她的,但為這,我實在又氣她。那天,夫人房裡的扶桂姐姐找我們房的采萱姐姐說話,我恍惚聽說,夫人其實也知道菜單原就是澧歌苑下錯了,可繞不開老爺,便又只好兩邊都不得罪,害你挨打了。我回去,大小姐也說了我,說一個園子都讓了,一碗粥有何讓不得的?倒讓人看笑話。」

  我恍然大悟,我原以為她是懶得管這種小事,隨便打個下人,殺一儆百。末了,原是拿我當頂缸的。我不禁心生淒慘。我問道:「那夫人只任由她囂張?總得想個法子啊。」

  引蘭說:「誰說不是呢。前些日子,夫人曾想把眠芍打發出去,結果眠芍攛掇二小姐去向老爺哭,說是自己總共這麼個體己人,再走了,真要活不了了。老爺大怒,罵了夫人,放話說眠芍誰也不許動,將來跟著二小姐作陪房,夫人也愁。唉,大家自有大家的難處,我也替夫人愁的慌,更替我們小姐愁。」

  我撲哧一笑,「這君家雖不和,也不是什麼大事,倒也不至於惹出什麼禍。你替人家愁什麼?還替小姐愁呢,我看還是愁你自己吧」

  引蘭看著我,正色道:「我是個下人,也愁我自個兒,可我也愁我們小姐。」她望瞭望四周,低言道:「前些日子,大理寺少卿楊懷安派人來君府為自己的兒子楊騁風說親,本來大小姐即將及笄,該是大小姐。誰知不怎麼二小姐那邊兒知道了,眠芍去見老爺,說二小姐孤苦無依,大小姐在府裡還有個說話的伴兒,如果大小姐先嫁了,二小姐更孤伶,意思是想在大小姐前頭出嫁。夫人不願意,可也沒說什麼,老爺這會兒還在猶豫呢。依我看,八成是眠芍看中了大理寺少卿這戶人家,為她自己找婆家。」

  這君府還挺複雜,一家人還搞這麼多花花。我打趣引蘭道:「莫不是你也相中大理寺少卿那戶人家了吧?」

  引蘭臉紅了,啐了我一口:「姐姐真壞,人家拿你當知己,你卻笑話人家。即便大小姐出嫁,陪房也自有采萱姐姐,我還是一個小丫環。」說罷,又輕輕的歎口氣「咱們這些做下人的,自從被賣進了君府,又哪裡能做得自己的主?我爹我娘也不知樣了」

  我心裡一動,想起寫信的事,便轉頭問侍槐,如果我想寄信有沒有什麼路子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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