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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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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不能說。」他搖搖頭,「總之,你放心,于你,於任何人,都沒有害處。」 鳳知微默然不語,良久道:「你為什麼要殺他?」 「只要他在。」男子淡淡道,「你大業休想得成,你的親朋好友,你所有在乎的人,都得死。」 「那是我的事,我在問你為什麼要殺他。」 男子默然不語,不答了。 「這件事我自己可以做。」鳳知微向床上一靠,轉臉道,「多謝閣下好意,請回吧。」 那人不說話,還是那樣沉沉看著她,窗戶半開著,露出包圍了屋子的血浮屠衛士沉凝肅殺緊張的臉,在他們身後,一枝斜斜逸出的杏花上的白色蝴蝶,突然無聲墜落。 「剛才我還說你不錯。」蝴蝶落地的那一刻,那男子淡淡道,「現在我覺得你必敗無疑。」 「我只是不喜歡將攸關生死的大事,交給一個來歷不明的陌生人。」鳳知微冷笑。 她雖然在冷笑,心底卻一陣陣的涼,因為直到此刻,她才確定,真正的天下第一,不是顧南衣。 是眼前這個人。 突然出現這樣一個似敵似友的人,將會預示著怎樣的變數? 那男子似乎笑了笑,面具微微的動了動,隨即手指突然向前一彈。 他一動,窗外的血浮屠衛士立即便動了,「嚓」的一聲,幾根長槍毫無預兆的自牆中閃電穿出,直刺男子後心! 手指彈出槍尖戳出那一刻,鳳知微一拍床板,床頭突然一折,豎起一面橫板,隨即她身子掩在那橫板之後向後退去。 一連串動作同時發生快如閃電,男子卻像早已知道血浮屠會做什麼,手指一彈的同時,左腿虛虛一抬懸空一跨,右腿無聲橫踢。 左腿跨在了那些槍尖之上,然後也不見他用力,那些精鋼槍尖便好像蠟做的一般,突然無聲掉落。 右腿同時一踢,橫板粉碎。 木屑煙塵裡,他探出的手指如幾道流光虛影,分毫不差的,已經指在了鳳知微的咽喉。 而槍尖此時才落地。 幾個動作平平無奇,卻極快極准極及時,不像是人的應急反應,更像是久經錘煉的直覺。 鳳知微端坐床上不動。 明明相隔還有三尺,對方指力虛虛一收,她咽喉一緊,氣息頓時窒住。 她被制,血浮屠立即不敢再動,她的衛士首領眼神裡掠過一絲困惑不解,自認為守衛防禦天下無雙,可眼前這人,熟悉他們的招數就像熟悉自家的大白菜。 窗戶半開著,男子隔床站在一角遠遠伸著手指虛捏鳳知微咽喉,從窗外的角度,不容易看見他的身形。 這人似乎也習慣隱匿,並且習慣不靠近他人身側,尤其是詭計多端的鳳知微身側。 他虛捏著鳳知微咽喉,眼角慢慢的將床邊上下搜索,突然目光一凝,指風一彈,鳳知微枕頭突然炸開。 咻咻幾聲,炸開的枕頭突然飛出幾枚黑色小箭,眼看就要射入在床上不能動彈的鳳知微背心,那男子依舊是似乎早有準備的一樣,手指撥弦般連彈,將小箭彈飛。 幾樣東西從炸開的枕頭裡落了出來,那人微微一笑,卻還是不自己去取,而是衣袖一拂。 那幾樣東西,被他拂到了鳳知微掌心,鳳知微臉色變了變。 這傢伙太小心了!躲了飛箭,還擔心這些東西上有毒! 那人衣袖微動,鳳知微的手便如被人牽線控制著一般,慢慢的將掌心的東西遞了過去。 那人俯下臉,仔細看了下她掌心,確定沒有毒,這才滿意的「嗯」了一聲,將東西揣進袖中。 那些東西,零零碎碎,錦囊,竹筒,水晶碎片。 如果寧澄在這裡,大概就能立刻認出,這是當初在京衛衛所牢裡,鳳知微給他看過的東西。 那人收了東西,點點頭,道:「多謝你的合作。」 隨即四面看了看,一抬腳,自後窗跨了出去,後窗明明很窄,他偌大的身軀就那麼自然而然的穿了出去,連窗紙都沒擠破,守在窄窗邊的血浮屠衛士揮刀橫拍,這是守住窄窗不讓人出入的妙法,那人又是先快一步,衣袖裡什麼硬物狠狠一迎,鏗然一聲裡刀落,他人已經出窗,眨眼就在十丈之外。 床上鳳知微一眨不眨的看著他的身法,轉頭注視自己炸開的枕頭,良久發出了一聲歎息。 而在遠遠的屋簷上,一直趴著注視這邊窗內情景的幾個男子,正轉頭急速的吩咐屬下,「速速回報殿下,剛才有人闖入順義王府內室,大妃將一些物件交給此人,有竹筒……」他仔細思考了一下從千里眼裡看見的東西,猶豫不定的道,「錦囊、還有水晶或玻璃碎片,那人離開前,似乎說,多謝合作……」 *** 消息在半個時辰後傳入楚王府,書房裡剛剛回來不久剛準備睡一會的寧弈,立即坐起。 他怔然在黑暗中良久,拒絕了屬下點燈的提議,又冷冷將人都趕了出去,書房岑寂下來,一片濃郁得無法劃開的黑。 黑暗裡有什麼在閃爍微光。 黑暗裡有誰的呼吸輕細而急促,像哪裡發生了撕裂般的疼痛。 很久很久之後,黑暗裡飄開如夢囈一般沉而顫的聲音。 「知微……知微……」 鳳知微沒有聽見這聲比黑暗還要黑暗的低喚,卻也沉在來客去後的震驚裡,沒有閉眼。 她沉在夜的寂靜裡,目光炯炯,似乎在聽皇城深處,那些風雲掀動的聲音。 天快亮的時候,血浮屠負責查探信息的衛士來報:「主子,剛才有一隊沒掛腰牌的衛士,帶著虎威大營的兵,去了楚王府。」 鳳知微垂著眼,輕輕「嗯」了一聲,隨即道:「備轎。」 血浮屠衛士有點詫異她傷勢未愈怎麼就要出門,但也不會說什麼,轉身吩咐人備轎去了。 鳳知微起身整妝,認認真真描眉點唇,雖然還是黃臉垂眉,卻也難得化得這麼認真。 銅鏡裡女子乍一看貌不驚人,仔細看眉目驚豔,只是黛眉間淡淡灰白氣色,有幾分淒傷之相,鳳知微皺皺眉,以胭脂輕染,暈開一片薄薄的紅。 被點亮的眉間,鎖不住晦暗深沉的眼神,窗外杏花開得嬌豔,深紅荼篇。 隨即她出門上轎,道:「楚王府。」 轎夫怔了怔,以為她不知道,好心的提醒道:「大妃,楚王府那邊聽說出事了,一大早便被圍了,封鎖了三條街不許出入,您……」 「楚王府。」 轎夫啞口,這才知道溫和的人執拗起來也很可怕。 轎子一路前行,經過最熱鬧的九龍大街時,便見茶樓酒肆爆滿,一些消息靈通人士竄來竄去,詭秘神情間流動著今晨最驚人的皇室翻覆。 她隱隱約約聽見幾句。 「……我府裡老爺昨夜在宮中值夜,半夜回來的,好像是陛下連夜下旨……」 「一大早虎威那邊就出動了……」 「三條街都是兵,不給進!」 鳳知微放下垂簾,日光淡淡,穿越簾幕疏影,模糊她眉間神情。 那人動作好快。 竟然絲毫沒給寧弈反應時間。 是不是也是不想給她猶豫反復的時間? 她閉上眼睛,輕輕靠在板壁上,轎子突然一震,有人喝問的聲音傳來,已經到了楚王府三條街外。 她探出頭去,指了指轎子上的標記。 順義王府黃金獅子標記熠熠生輝,為示榮寵,順義王府的車駕可以通行京城除了皇宮之外的任何道路。 把守街道的是虎威營的士兵,見狀面有難色,猶豫了一下去請示上峰,不多時一個頭目匆匆趕來,立在轎旁低聲勸說:「大妃,陛下嚴令,任何人不得接近楚王府……」一邊想著眼看禍起頃刻大樹將傾,這位平日裡也沒聽說和楚王有什麼交情的大妃,怎麼一定要巴巴的進去。 「我有個親戚,在楚王府。」鳳知微一抬下巴,騎馬跟著的管事立即往對方手裡塞了張大額銀票,「好歹讓我進去關照一聲。」 那個頭目一愣,心裡知道這些帝京貴族之間關係盤根錯節,想必楚王禍事臨頭,大妃怕是有什麼牽扯,要來提前處理,這麼一想,便自以為瞭解其中關節,將銀票不動聲色一收,側身讓開,卻又關照道,「請大妃速去速來,陛下的後續旨意,只怕便要到了。」 鳳知微點點頭,放下轎簾,轎子穿街而過,四面裡三層外三層圍得水泄不通,都是金羽和虎威的士兵,甯弈掌控的長纓衛御林軍九城兵馬司士兵一個也不在。 轎子在楚王府門前停下,王府大門緊閉,前不久喜事的痕跡還在,一點,殘留的紅纓在黑漆大門頭飄揚,不覺得喜氣而覺得頹敗。 鳳知微默然下轎,示意轎夫管事留在門外,此時的楚王府應該也沒有人再有心思來接待,她在四面士兵警惕的目光裡,直接伸手推門。 門卻自己開了。 楚王府的管事,垂手站在門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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