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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八


  長寧藩小王爺路之彥,看見冒出來的居然是鳳知微,頓時眼前一亮,眉飛色舞的道:「竟然是你!果然是大好禮物!哎喲,魏大人魏侯爺,你怎麼也會落到這種狼狽境地?」

  「狼狽嗎?」鳳知微笑眯眯看看自己,「不覺得呀,我這不正安然高臥,等候大駕蒞臨嘛。」

  「身前刀門,頭頂利刃,魏侯人在其中而安然高臥,果然有上古俠士之風啊哈哈。」路之彥眯著一隻眼睛看著鳳知微,眼神裡掠過微微的無奈和遺憾之色,突然歎口氣,一伸手道:「得了,我知道你要拿那三個條件要我放了你,拿來吧,還剩兩個。」

  「唉……真是大意失荊州……可惜……可惜……」鳳知微慢吞吞歎口氣,掏出那張有長寧藩鈐記的紙,便遞過去,「第一個要求,把我倆放出去。」

  路之彥突然手往回一收,雙手抱胸,眯著一雙桃花眼,偏頭看著鳳知微,慢吞吞道:「我突然覺得,為什麼要一張一張的收回,被你鉗制呢?為什麼就不能將這三張,一次性收回呢?」

  「哦?」鳳知微笑眯眯的看著他,「怎麼一次性收回呢?」

  「比如。」路之彥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齒,剛才像一隻桃花眼的狐狸,現在就像一頭桃花眼的狼,「把那刀放快一點,哢嚓掉你們,當你們成為屍體,東西不就收回了?」

  他狡黠的擠擠眼,道:「我答應給你三個要求,可沒說不能這樣收回你說是不?」

  「你還真想殺了我?」鳳知微有趣的瞧著他,「可想過如何善後?」

  路之彥轉頭四面望望,手指彈了彈牆壁,在清越的生鐵回聲裡閑閑的道:「這個屋子是一個可以拆卸的活動屋子吧?等你們死了,這屋子大概可以搞成一個鐵棺材,盛放了天盛使臣的屍體,出現在錦城隨便哪處荒郊野嶺,剩下的事情,便讓我們的攝政王去操心吧,最好天盛大怒,揮兵來犯,呵呵,把二十年前舊怨,徹底了結,多痛快?」

  「多痛快!於是你長寧藩或渾水摸魚,或另起爐灶,總之,天盛和西涼,不結盟最好,越亂越好,亂,有人才能漁翁得利。」鳳知微鼓掌,「如意算盤啊如意算盤。」

  「誇獎。」路之彥優雄躬身,一派貴族范。

  「那就這麼著吧。」鳳知微蹲在書案下,長刀已經到了書案之上,刀尖將書案紮了無數個洞,再不久也許就會紮破她頭頂,她看也不看一眼,很誠懇的道,「不過奉勸閣下一句,給咱們準備鐵棺材的時候,也記得給自己準備個。」

  「你什麼意思?」路之彥斜睨著她。

  「妄自尊大的人,活得過今朝,活不過明夕。」鳳知微淡淡的道,「你小瞧了別人,自然要付出代價。」

  路之彥不說話,唇角撇了撇,神色卻多了幾分凝重,這位也是聰明人,知道鳳知微指的是誰。

  「攝政王野心勃勃,和誰都維持著交好關係,天盛,長寧藩,乃至大越,如今齊聚錦城,攝政王試圖在其中尋找最可靠的盟友,這是大膽嘗試,也是冒險之舉,」鳳知微笑道,「既然他敢這麼做,怎麼可能不防備三方之間出現互鬥貽害西涼?我看,你今兒假如真的在這裡對我們動手,天盛一旦興問罪之師,明兒攝政王便有辦法把你給交出去——你如今可人在西涼,不在長寧。」

  路之彥冷笑一聲,雖然還是不屑,但神情已經不是先前那般隨意。

  「何況呂瑞也未必就願意擔上這個麻煩,作為攝政王的親信,他今兒通知你來,可未必懷什麼好意,」鳳知微笑一笑,漫不經心的道,「好了,阿四小王爺,別在這裡浪費時辰了,便是你自己也知道,今兒是殺不得我們的,想看我狼狽求饒?你算了吧。」

  路之彥摸著下巴,饒有興致的望著她,突然道:「有沒有人說過其實你挺霸氣?」

  鳳知微溫柔的回答:「人人誇我仁義禮智信,溫良恭儉讓。」

  「哈哈。」路之彥乾巴巴的笑一聲,突然道:「……先前昌平宮飲宴時,你有沒有去過昌平宮正殿水榭的露臺?」

  「那裡有個露臺麼?」鳳知微訝然,「早知道有個露臺,我就過去休息會了,正殿裡吵得不堪,到現在還腦子裡嗡嗡的。」

  路之彥狐疑的瞟她一眼,想想從這個人臉上神情是從來不能得到可靠答案的,只好歎口氣,手一攤。

  鳳知微掏出一張蓋了長寧鈐記的紙卷,遞過去。

  路之彥有點不甘也有點慶倖的,隔著刀門伸手來接。

  他指尖將要觸及紙卷的那刻。

  鳳知微手指突然閃電一遞,一把抓住路之彥手指,往裡一拽!

  路之彥注意力都在那紙卷上,哪裡防著這個人一番談判後這個時候還會突然下手,被這一拽,手臂頓時被拽進了刀門!

  刀門受到觸動,立即開始交錯下沉!

  眼看路之彥的膀子就要被齊肘分家!

  「哢。」

  一聲機簧暗響,交錯的雙刀在離路之彥肘部只有毫釐之差時,突然停住!

  「啪。」

  地上一霎間突然落了一滴水——路之彥額頭滾落的豆大冷汗。

  「哈哈。」

  短促的笑聲來自鳳知微,她毫無使詐害人應有的惶愧不安,盯著刀門的側邊,笑道:「果然有人控制。」手指一彈,一顆碎石彈射而出,正卡在先前那聲「哢」聲發出之處,刀門晃了晃,隨即不動。

  刀門那一晃,路之彥驚得又是一身冷汗,鳳知微卻已經微笑著把紙卷從他僵木的手指間抽了回去,溫溫柔柔的道:「這麼寶貴的東西,浪費在這麼一件小事上,我捨不得。」一邊坦然的把東西塞回自己懷裡,一邊平靜的推開路之彥的手,拉著她家顧少爺悠悠然跨過刀門而去,臨走前還記得拍拍愣在那裡的路之彥,湊在他耳邊,笑道:「哦,小王爺,其實那露臺清靜涼爽,確實不錯。」

  她施施然揚長而去,留下怔在那裡的路之彥。

  半晌之後,一片寂靜裡突然爆出一聲怒喝:

  「魏知!」

  ***

  大司馬府裡長寧小王爺再再次倒黴的折戟於鳳知微手下,鳳知微瀟灑而去,呂瑞卻也沒什麼動作,似乎放棄了,又似乎對自己很有信心,三日後正式陛見,兩人朝外先遇見了,也不過拱手一樣呵呵一笑,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似的各自走開。

  大人物之間的糾葛,是不會像市井小民一樣把每件事都算得清楚然後一刀一槍的還回去的,要不要馬上還,怎麼還,或者乾脆不還,都自然有自己的一定章程,鳳知微望著呂瑞弱不禁風的背影,笑得很有些意味深長。

  陛見之前,鳳知微和西涼禮部以及內使監,就陛見時行不行跪拜禮扯了整整三天嘴皮子,對方要求拜,鳳知微只答應躬身,對方說我國帝皇至高無上,鳳知微說在下並非貴國之臣,對方說那我國使臣是否也可見天盛帝而不拜?鳳知微說你家先皇當年都曾執鞭安蹬于我帝馬側,進出皆跪拜之禮,你家先皇都拜,你敢不拜?三天嘴皮子仗打下來,禮部內使監輪番上陣齊齊敗北,最後還是攝政王做了讓步,表示來使可不拜,這看似無聊口舌之爭,其實卻是兩國之間邦交定儀禮的頭等大事,關乎國體,消息傳回天盛,皇帝當即龍心大悅,以維護國體之名,當即八百里加急,給鳳知微升了一等侯。

  陛見那日,小皇帝倒規矩了許多,不過是龍座上一個擺設,倒是垂簾的董太后挺讓鳳知微注意——這個權傾後宮,傳說裡手段厲害的女子,並不像她想像的那樣威嚴高貴,傲氣淩厲,相反,從球簾後傳出的聲音溫和慈祥,有種鄰家婦人般的親近溫軟,小皇帝對她看起來也很依戀,更難得的是,董太后和攝政王之間,似乎也很有默契,竟然有點互相尊重的味道,鳳知微左看右看,覺得這西涼皇朝最高統治者之間種種,都有點脫離她的認識常規,算是異數。

  更神奇的是,小皇帝上朝,居然把顧知曉也帶著,讓她象徵性捧個盒子站在執扇宮女身邊,小小女娃粉妝玉琢的,倒吸引了西涼群臣注意,顧知曉全無怯場,烏溜溜眼睛東張西望,看見鳳知微望她,皺皺鼻子,在盒子裡做了個揮拳頭的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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