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凰權 | 上頁 下頁 |
三二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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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不知就裡的陶龍欣,面帶嚮往的讚歎:「殿下真是雅人,寥寥幾句,便令下官也由衷傾慕南海風光,只恨一直為官內陸,不能得見。」 寧弈抬眼看他一眼,淡淡道:「陶大人如果真有興趣,本王不妨為你鼓吹一二,南海按察使衙門,正有出缺。」 陶龍欣怔了怔,隨即有點尷尬的笑道:「殿下真是雷厲風行,真是雷厲風行……」 寧弈笑著對他招了招手,取出一張圖,道:「這是工部那邊的洛縣黎湖地圖,本王瞧著和如今的黎湖有些不一樣的?陶大人可否來幫著看看?」 陶龍欣又怔了怔,隨即連忙點頭,湊了過來。 一邊鳳知微低頭端詳自己的茶水。 另一邊顧南衣又「釣上來」一批小蝦米。 陶龍欣湊過來,寧弈圖擱在膝上,他只得垂頭斜身去看。 寧弈突然手一抬。 手中清茶,唰一下全潑在他臉上! 陶龍欣「啊」的一聲,卻沒有抬袖抹臉,而是就勢手一伸,抓向寧弈心口! 他伸出的手成虎爪之形,爪一出五指啪的一聲彈開,指甲竟然奇長,前端微卷,有星芒閃動,一看就知道指甲內還有暗器,只要手指一彈,近在咫尺的寧弈便躲不過去。 指甲剛彈開,陶龍欣後心突然一痛。 他「嗷」的一聲,再顧不得殺寧弈,背心肌肉一縮,瞬間彈滑而過,身子一團,詭異的團成一團,在血雨中騰騰飛過,半空中他恨極回首,一眼看見鳳知微正若無其事,將沾滿鮮血的匕首收回,一邊順手還端開自己的茶杯,不讓血雨落到茶杯裡,笑道:「可別糟蹋了一杯好茶。」 陶龍欣心中一嘔,半空中險些一口血吐出來,一咬牙,身子霍然一展,腳尖在桅杆上一勾身形一轉,如大旗獵獵騰然飛卷,便要對著鳳知微淩空撲下。 卻有極細的白光一閃,尖利的穿透空氣,以快得眼都追不上的速度呼嘯而來,唰的一聲輕響。 陶龍欣張牙舞爪撲下的身形頓住。 定在桅杆上像個雕塑。 會流汗的雕塑。 不知何時,他的腰上已經纏上了一道魚線,透明堅韌,在風中瑟瑟抖動,魚線勒肉極緊,繃得筆直,可以想見,只要魚線那頭有人大力一扯,他就會被淒慘腰斬。 而一柄普通的尖頭青竹釣竿,正平靜而穩定的,指著他的咽喉。 釣竿那頭,顧南衣專心的把筆猴新撈上的蝦米放進筐籮裡。顧知曉笑眯眯的看著那魚線,很有用力拽拽的打算,被她爹屢次打下了小胖手。 背後的鮮血無聲流下,將魚線染紅,陶龍欣目光緩緩在寧弈、鳳知微、顧南衣身上轉過,慘笑一聲道:「好!好!好個不動聲色殺人法!」 鳳知微端茶而起,背靠船舷,仰頭看他,喝了一口茶,笑吟吟道:「陶大人……姑且稱你為陶大人吧,你對自己的演戲才能太自信了,卻對你家殿下侯爺,太低估了!」 「你知道我不是……」陶龍欣驀然住嘴。 「陶龍欣,長熙三年進士,先授翰林院學士,兩年後授山北道樂從縣知縣,政績卓著,接連三年考功司報卓異,卻因為任內一起子孫虐老案被禦史彈劾,降調山南,自此一蹶不振,長熙十年回京述職,冷板凳坐了一年多,花了無數冤枉銀子,才得了這個洛水知縣。」寧弈一眼也沒看陶龍欣,說起一個微末小吏的履歷卻如數家珍,「你這樣的經歷,到得今天,必然謹小慎微,時時著緊,哪裡還能有如此的自在從容?」 「你這官船並不新,但是最近剛剛漆過,最近幾天連綿有雨,並不適合上漆,你急忙忙的漆船,是要做什麼呢?」鳳知微抿一口茶,含笑接口。 「陶龍欣一向任職內陸,從沒去過南方,怎麼會對南海的一個普通峪口的名字這麼熟悉?」寧弈撣了撣微濕的衣袖。 「南海按察使衙門出缺,向來是由南海布政使衙門著人遞補,一般不由朝廷外調,陶龍欣做了幾年京官,怎麼連這個都不知道?」鳳知微用一塊幹布擦去匕首上的血,手一松,布在湖面上淩風飛去,翻翻滾滾如水鳥掠過。 兩人一搭一唱,配合得天衣無縫,「陶龍欣」聽著,目光變幻臉色慘白,半晌慘然一笑,點點頭道:「我果然……低估了你們……楚王深沉,魏侯狠辣……絕世雙璧……名不虛傳……」 鳳知微挑挑眉,心想這絕世雙璧的名號是哪個無聊傢伙起的?寧弈卻似對這句話很滿意,第一次露出笑意,淡淡涼涼的看了「陶龍欣」一眼,道:「說出你是誰,何人指使,我給你全屍。」 話音未落。 船身一震。 隨即有人淩厲的聲音響起。 「留下你的命,交出虎符,我也給你全屍!」 卷三 殿前歡 第二十四章 三人之局 聽見這個聲音,寧弈眉頭微微跳了跳,鳳知微放下了手中的茶盞。 這聲音熟悉得很,卻不該在此時出現在此刻。 船身一震,停了下來,卻是擱淺在了一片灘塗上,左側是一片蘆葦蕩,三月蘆葦剛州抽芽,一片鬱鬱青青,而在葦塘之外,不知何時已經無聲無息出現了一大批士兵。 而剛才說話要寧弈交出虎符的那人,正大步從甲板下行了上來,身後跟著幾個蒙面麻衣人,或龍行虎步或姿態輕盈,看眼神步法,都是高手。 寧弈笑了笑,態度閑淡,打招呼。 「二哥。」 「想不到我在這裡吧?」二皇子陰冷的注視著幾人,唇角一抹笑容戾氣深深,「以為我在虎威大營?想從這黎湖走水路直下洛水渡水包抄?老六,你打得好算盤,卻不知狼欲圍我,我卻執鞭逐狼!」 鳳知微靠著船舷,轉頭看了看四周,身側三面是水,唯一一面可以行走的葦塘,已經被重重包圍。 「二殿下也是好算計。」她指了指葦塘,「將計就計,虛虛實實,說是在虎威大營,其實早就在這守株待兔,佩服,佩服。」 二皇子獰笑一聲,「就興你和老六暗裡勾連搞風搞雨,就由不得他人稍加反擊?你想對本王甕中捉鼈,也要看本王樂意不樂意!」 他一指四周,道:「我為什麼要趕往虎威大營等著被圍?我在這裡等你們,殺了你們,奪了虎符,我一樣可以策動虎威大營,包圍帝京控制宮禁!只要你寧弈死掉,楚王集團群龍無首,長纓衛和九城兵馬司保持中立,帝京就是我的!」 寧弈認真聽著,點點頭,笑道:「二哥真是長進了。」 「如今你還撐著面子來諷刺我麼?」二皇子並不動怒,注視他桀桀一笑,大馬金刀的拖了張凳子,在他對面坐了下來,「這船中上下,葦塘四面,都是我的人,連水底都布了網,你跳水也逃不了,我知道你也虛虛實實,長纓衛和江淮水師就布在不遠江面,但是你為了隱秘行蹤,並沒有讓他們緊跟著你,等到他們得到消息趕來……」他咧嘴一笑,「陶大人的官船已經無意中陷入灘塗蘆葦蕩,被岸上燒荒的野火蔓延而至……甯弈,魏知,想沒想過這種奇特的死法——在水中被燒死?」 「怎麼死都只是死。」寧弈淡淡道,「只是讓二哥費心了,實在抱歉。」 「我也讓你很費心了。」二皇子冷冷一笑,「你隱在幕後,卻動了你手下所有的那些狗,沒日沒夜在父皇面前吠,還燒了漱玉山莊,卻做出是我自己燒的假像,讓父皇以為我別有用心,下定決心對我動手——你狠,這些年兄弟逐個凋零,哪個背後沒有你作祟?可恨父皇竟然被你蒙蔽,由著你將同胞兄弟一個個剪除!」 「你自己先心思不正,才有被人鑽的空子。」寧弈漠然道,「若你一心事君,誰能動得了你?」 「得了吧。」二皇子驀然大笑,「心思不正?你有臉這麼說我?真要論起兄弟們誰心思最不正,我看第一個就是你!」 寧弈笑笑,閑閑倚在案邊,飛起的眼角淡若春風,「那又如何?」 「不如何。」二皇子咬牙笑道,「陛下不治你,我來治便是!」他手一招,身後幾人緩步而上。 「顧南衣。」二皇子涼涼的道,「聽說你武功可算天下第一,但是好漢也怕人多,我這裡有幾位外域高手,可願賜教?」 顧南衣始終沒有看他,也沒有聽他們對話,專心的將蝦米皮撿出比較好的放在一邊,聽見這一句,手指一抖,被染紅的魚線霍霍一聲抽回,在半空中紅光一閃,「陶龍欣」沉重的身體啪的墜落,正落在顧南衣腳下,他傷勢雖重,卻因為武功高反應快,並沒有被鳳知微完全捅入後心,然而此時栽在顧南衣腳下,啊啊幾聲,卻是說不出話也動彈不得。 顧南衣這一手外行看不出什麼,幾個高手卻面面相覷聳然失色,很明顯顧南衣剛才抽魚線那一霎,已經用魚線點了對方穴道。 點穴本就是高深武學,魚線那樣輕飄飄的東西,又長,顧南衣卻如自己的手指一般說點就點,認穴精准內力犀利,這等實力,由不得人不心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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