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花開盛唐 | 上頁 下頁 |
三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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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每每想到於此,我就更能理解太子的隱忍與淡泊,理解李豫的平和與沉寂。 駙馬一事讓我豁然清醒,一直以來都以為自己是時空中迷路的過客,過客匆匆,終將離去,所以什麼事情都是本著隨遇而安的態度淡然處之。對於李豫、對於即將來臨的孩子都是如此。而如今我知道,我雖是過客,但我身邊的人不是,特別是腹中的孩子,也許他就是李適,就是在位二十七年的大唐中興之主,所以我要為他做些什麼。 我不再由著自己的喜好整天靠青菜度日,所有的肉類燉品,一律強往下灌,每天堅持撫琴,高山流水、秋水,或是歡快或是悲傷,彈奏之餘我會對著自己訴說每首曲子的意境以及傳承的情意。我要讓我的孩子從小感受人類豐富的情感與精神世界。我會每天對著自己讀《孫子兵法》、《詩經》、《離騷》。我會認真地聽東宮教養嬤嬤的胎訓,虔誠而勤勉。李豫很是驚訝我的轉變,以前的我是淡然的,淡然到有幾分消極,而如今我是積極的,每一天都過得充實而開朗。 六個月的身形已經完全顯懷了,身子圓滾滾的但還算靈便,我會在每天早晨在園子裡散步,也會在眾人的驚愕中在菜地裡親手摘些青菜,然後一邊喃喃自語,告訴腹中的寶寶,田園生活的樂趣與鋤禾的辛勞。我也不再排斥李豫,我會拉著他的手讓他與我一起感受胎動的喜悅,也會低低地傾訴每日的變化與感覺。 對於這種轉變,李豫從驚訝到歡喜。他會盡可能地抽出時間來陪我,也會更多的透露他的心聲,包括皇族中的趣聞與朝堂上的風向。 日子一天天過去,終於不可回避的問題來了。當李豫走進來的時候,我正在端詳著自己剛剛寫好的一幅字,見他進來,忙拉著他看:「看看我這幾日進步了沒有?」 「大漠沙如雪 燕山月似鉤 何當金絡腦 快走踏清秋」 「可是你現在的心境?」李豫話中有些所指。 「想著肚裡應該是個男孩子,所以總是拿些大氣的詩詞來寫,難不成你讓我寫北方有佳人,幽居在深谷?」我嘴上開著玩笑,心中感到李豫有心事,於是丟下筆拉他坐在一旁,伸手撫了撫他微微皺起的俊眉,「好端端的老是皺在一起,以後都抹不開了。」 李豫笑了,春風化雨的感覺,用手輕輕地撫著我的肚子,緩緩說道:「你如今月份大了,住在外邊多有不便。」 我心裡立時明瞭:「嗯,什麼時候回去?」 李豫微一怔:「我還道你不願意呢。」 「願意不願意都要回去,我知道,孫嬤嬤與我說了,皇族內的孩子都要生在大內的,像我這樣,能在這園子有這些安靜的日子也該知足了。」我仍是笑吟吟的,該來的是躲不過去的。 李豫眼中一熱,把我攬在懷裡,「雪兒,難為你了!」良久,又低聲道,「只要你能等,我終是會給你最好的!」 我抬起頭,對上他的滿目深情,「我知道,回去以後,再不讓你為難了,以前的事——」 「以前的事,你沒有錯,那樣敢愛敢恨、風骨卓然的女子才是我的雪兒。」李豫黑黑的眸子裡是火熱的情誼。 我不禁一陣眩暈,原來他懂我,一直都懂。 「你不明白,寵你也許會害了你,遠著你、斥責你才是為你好。」李豫有些無可奈何,「你呀,說你冰雪聰明,可是這居家的心眼還敵不過小艾。」 「小艾,小艾怎麼了?」我忙追問。 「也沒什麼,」李豫輕描淡寫,「那日宴會上為何單單讓你撫琴?」 是呀,我也納悶,這崔芙蓉也不知我琴藝如何怎麼會貿然行事。 「後來我細細查了,原來是小艾告訴芙蓉說你的琴技與字畫比之過去差了很多,所以芙蓉才故意為之。」 哦,原來如此,崔芙蓉想讓我當眾出醜,惹怒君王,不成想那天皇甫惟明的劍舞實在出色,再配上李豫悠揚的簫聲和焦尾古琴美妙的音樂,大大掩蓋了我琴技的不足,況且那首《將君令》重在氣勢,不似《秋水》那些名曲要靠技藝取勝,所以沒有出醜反倒有些一鳴驚人了。真真是歪打正著了,只是如此一來那小艾豈不是沒有好日子過了嗎? 「那小艾現在如何?」 「還能怎樣,你呀,別人的事總這麼上心!」李豫輕輕歎了口氣,「回頭收拾收拾,我過來接你去東宮。」 「啊?」我猛地站起來。 「還這麼風風火火的,」李豫嘖道,「我也不放心在府中生產,昨日太子妃正好提起,就命你在東宮待產了。」 暈倒了,躲開了驕橫陰險的大老婆,又要面對那個尚不知底細的婆婆。腦子裡一下子湧過的畫面就是婆媳過招三百回。 「怎麼了,這陽一陣陰一陣的,剛剛不是說得好好的嗎?」李豫有些不明就理,「東宮待產於我們也是殊榮,太子妃韋氏一向待我親厚,你自可放心。」 哦,想想去東宮總是會比回郡王府面對崔芙蓉要強上許多,一定是如此,心中默默感念李豫為我所做的安排。 ——下接網絡版—— 春寒 「秋風吹渭水,落葉滿長安。」 出了靜蓮苑要穿過咸甯西路才能到達東宮,車子碾在一層厚厚的梧桐樹葉上,或青或黃,吱吱作響。讓人一下子就想起白居易的詩句:「春風桃李花開日,秋雨梧桐落葉時。」 想想時間過得真快,一晃已經一年過去了,想起去年的這個時候,我莫名來到此地,一年間,景依然,而事已非。 車子在太子宮門口停下,李豫先行下車,然後體貼地將我抱下馬車。牽著我的手,走入東宮。這一刻的溫馨甚至比婚禮時的牽手更讓我怦然心動。人人都說孩子是夫妻間的調和劑,這話一點兒都不錯,當你為他親歷孕育之苦的時候,你們的心自然就會貼近,很近很近。 拜見了太子妃,隨著宮內女官來到我住的聽雨軒,仍然是軒,從碧雲軒到聽雨軒,都是有著好聽名字的雅致之所。 我帶來的侍女與太子妃分派的宮中侍女和在一處,重新分工。然後開始安置我的隨身物品。太子妃是一個很心細的女主人,聽雨軒裡一應俱全,聽宮內女官說,所有的床幔、帳子,甚至紗簾、茶具都是新換的,早早在兩日前就更換一新,開窗通風準備就緒了。心中的感激無法表達,只是覺得有些難以承受。 李豫看著我安頓好,低低囑咐了幾句,就去太子府左春坊議事去了,如今李豫與他的弟弟建甯王李倓一起,分別擔任太子左右衛率,主管太子府親兵的操練與調度,因是太子長子也經常隨李亨一起議事,以及聽太子太傅講學。 李豫是不能留宿在東宮的,所以每天都是早上匆匆來見上一面,然後去忙他的正經事。 也許是對新環境的不適應,一連幾天,我都沒有睡好,總是昏昏沉沉地睡不安穩。 這一天,太子妃請我去她的殿裡閒聊。我特意讓芸兒準備好了茶盅和茶壺。裡邊放著紅棗、山楂、枸杞、菊花、桂元、冰糖、參片和梅子。一進殿門,太子妃看見我身後的芸兒手裡托著的茶壺,不禁問道:「可是有什麼新鮮玩意來獻寶?」 「娘娘說的正是,這是我新琢磨出來的茶,先來孝敬您。」我心裡很是喜歡這位太子妃,如果沒有她的開朗與親切,這東宮裡簡直冷清得怕人。 「呈上來看看,」太子妃打開蓋碗一看,「這麼多東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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