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花開不敗 | 上頁 下頁
一一九


  這世間能解開我和景溯之間死結的唯一一個人被深埋於萬丈崖底的黃土之下,也將往事一同埋葬了。景溯明指蕭樓才是這一切的罪魁禍首,然而一切都是猜測沒有半點證據,要我如何相信。就如同他當初要我相信他沒有殺害我一家一樣,空口無憑如何取信於人。

  而蕭樓殺害我一家?多麼荒謬的猜測。

  我說:「我們上去吧。」

  景溯別過身子背對著我,那背影寂寥孤索透著說不清的絕望,他壓抑的聲音道:「你始終不肯信我?」

  「景溯,來之前蕭樓曾問過我,若是能夠證明你不是當年凶案的真凶會如何,我告訴他我依舊會回來,回到他身邊。」

  景溯猛的轉過身來,我眉眼堅毅用前所未有的冷靜制止他說話,接著說:「你是我的仇人我卻殺不了你,是因為我對你的愛抵擋了仇恨。但是,仇與愛兩兩相抵,亦消磨了愛。景溯,對不起,我不能愛你,也不再愛你。如今,我愛的人是蕭樓。」

  景溯長久的沉默之後,仰天大笑,將心中的酸楚和悲傷化作笑容,他抬首仰望蒼天:「你終於肯說出這句話了。輪回兩世你愛的人始終是他。」

  我疑惑了,便是真有那前世,我愛的人難道不是那叫做昊殤的景溯嗎?

  夕陽斜暉,透著無邊的蕭索。一種昏黃的空彌漫天地之間,顯出無邊的蒼涼。在天空最後一絲斜陽消失的時候,景溯策馬而去。一襲白衣于馬上卓然英姿,於我眼中卻是絕望的悲戚。

  一段深仇,終是讓我們走上陌路。

  他懷著滿心的希望而來,卻因無道老人的死,我絕情的話,心死如灰。

  他已經不是當初的景溯,有一爭天下,造福於民的抱負。鳳鳴山上手刃穆秋煙之後的景溯,對萬事都沒有興趣,唯獨執著於我。他鋒芒畢露的爭奪止于那個叫做修涯的男子的一席話,為了不傷害我,他選擇了退讓。如此深情縱然無法回報,縱然家仇深深,依然將在我心中銘記永生。只是,今生的洛松,無以為報。

  我對著景溯遠去的身影淚灑羅衫,目送他消失於夕陽最後的一抹色彩中。

  景溯,謝謝你的愛。

  返回帝都的路上,大黃蜂依然聒噪,來的時候他不慌不忙一路上優哉遊哉。這時候才想起來要趕回去參加蕭樓的登基大典。自己匆忙還不忘記捎帶著威脅我,「蕭樓說你答應他一定能趕回去的。你想想,你要是為了景溯毀了對蕭樓的承諾。哎,蕭樓脾氣一向都不太好。」

  我怒瞪他,「你少來威脅我,我眼下無名無分無關緊要,但是官拜少相的你要是不出在場的話……」

  「知道你還廢話,趕緊給大爺趕路。」

  我們一路嬉鬧爭吵,大黃蜂有心讓我忘記景溯帶來的傷愁,變著法子逗我開心。有時候實在被他惹煩了,就沖他大吼,「你給大爺把嘴閉上。」

  大黃蜂立馬委屈的像小媳婦一樣,「奴家又哪裡惹爺不高興了。」

  「把衣服脫了,給爺看看。」

  「遵命。」大黃蜂立馬十分高興的開始脫衣服。

  於是我就啞了火,每每都輸在他厚顏無恥的無賴相上。

  如今的帝都熱鬧非凡,家家張燈結綵,一派昭和喜慶如同年關將近。皇宮通往祭天天壇的道路鋪上了大紅的地毯,兩側繁花錦蔟,紅燈彩旗招展。

  我在一派喜氣洋洋中心生歡喜,為了那個男人平生所願終於實現。看他辛苦經營,隱忍了這麼多年,此刻願望成真,心中的喜悅無法言述。

  大黃蜂很不應景的推了我一把,「別笑了。再不進宮蕭樓急起來有你哭的。」

  「你一路欺負我還來勁了,眼下身在皇城,嘿嘿,可是到了大爺的地界上了。」

  「爺饒命,我好怕。我現在就脫衣服。」

  我一聲壞笑,「爺正有讓你脫光遊街的打算。帝都民風太過拘謹,也是時候改變一下了。」

  大黃蜂一愣,我哈哈大笑,他收了一臉的玩笑神色認真起來。我只當他怕了,被他欺負了一路頭一次占到便宜不由得意的大笑。

  卻被一人拉著胳膊從馬上拽了下來,我一口氣嗆住咳嗽了幾下,正要看看哪家的奴才這麼大膽。

  蕭樓含著怒氣的聲音就響起,「你笑什麼笑這麼開心。大庭廣眾你當街大笑,成何體統?」

  也才看清了拽我下馬的人正是身著蟒紋金鏽官袍的蕭樓,囂張氣焰立馬滅了七分,討巧的說:「總算回家了能不開心嗎?」

  蕭樓一愣,隨即也不顧形象的在大庭廣眾當街大笑,全然忘了剛才訓斥我的話。笑完才道:「你真是越來越難纏了。」

  大黃蜂一臉惡寒,「我不妨礙你們郎情妾意了,大爺找快活去了。」

  「慢著。」蕭樓嘴角掛上一絲壞笑道:「這些日子壓在你案上的公文都快堆成山了,既然回來了還不趕快去處理。」

  大黃蜂訝然,一臉生不如死的表情。我在蕭樓的懷裡笑得那叫一個幸災樂禍。

  宮牆深深,無上尊榮,也禁錮了自由。

  這世間本就沒有極致的美好,我用自由換了愛情,倒也甘願。

  想及青春年少不知愁的時候倒也天南海北的折騰過,也算不賠。

  蕭樓問過我,真的心甘情願為了他將自己的後半生困于深宮之中嗎?

  我告訴他,不僅僅是為了他,也是為了我自己。

  登基大典的前一天夜裡,我和蕭樓都是徹夜未眠,攜手在大正宮的屋頂上看漫天繁星,憶及幼年往事,點點滴滴的歡愉隔著歲月的悠悠長河而來,透著歡心。

  天未破曉,我將那明黃的龍袍捧在手裡,親自為他穿上。看著他頭上搖曳的渾圓明珠,濃烈的帝王之氣氤氳了雙眼,視線一時模糊起來。

  蕭樓輕輕撫上我的臉,拭去淚水,「傻丫頭,怎麼好好的就哭了。」

  「我高興。」

  蕭樓將我抱住,「真不跟我去?」

  我搖頭,嘻嘻笑道:「人太多我不喜歡,我就在這裡等你回來。皇上。」

  蕭樓笑意滿臉,俯身親吻我,「好。等朕回來收拾愛妃。」

  一輪明黃的烈日當空,將本就金碧輝煌的宮殿映得金燦燦的。高遠的天空一碧如洗,夏日的燥熱提前來臨。燦爛的陽光穿了雕花窗子,彌漫一種令人沉迷的明媚。那金紗紋繡牡丹的幔帳在太陽的光芒中金光閃閃,煞是好看。

  一個登基大典帶走了宮內半數以上的宮人,讓這偌大的院子瞬時空寂了下來。正是人少好時候,不用承受人們或明或暗打量揣測的眼光,我帶著小花開始巡視皇宮。

  果真是皇家威儀,九宮格的佈局中,前殿莊嚴肅穆中殿規模宏大後殿奢華精美,簷卷翹琉璃瓦,龍壁玉階桓牆深深,帝王的無上權位通過凝固的建築彰顯無疑。

  我駐足於乾元殿前,殿闊九間,進深五間,重簷八角,雕梁彩棟,被這精湛的營造之計吸引了去。

  「你們這幫奴才,這點事情都做不好,要是惹了盛怒誰也擔當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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