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花開不敗 | 上頁 下頁
一二〇


  我看到平日裡伺候蕭樓起居的劉公公怒氣衝衝的拿著件衣服走出殿來,一股惡臭緊隨而來,不由皺了眉頭問:「劉公公,這是怎麼了?」

  劉公公行過禮方才恭敬的說:「回娘娘,這幫奴才不知道怎麼毀了聖上頂喜歡的一件衣服,還抵死不承認。」

  我看向他手中的黑色袍子,手在衣袖下攥成了拳頭:「這衣服怎麼了?」

  「剛才殿內一股惡臭傳來,搜索之下才發現是這件衣服傳來的,也不知道這幫膽大的奴才做了什麼手腳,好好的一件衣服怎麼突然之間就變臭了。」

  我眉目不動,強壓住心底的躁動,狀似無意的道:「我好像知道緣由了,敢問公公,聖上前些日子可有離宮。」

  劉公公為難的神情落在我眼中無疑巨石壓胸,面上卻是雲淡風輕的說:「你無須為難,聖上萬事都不瞞我,你只說就好。」

  蕭樓夜夜留宿大正宮專寵於我早就不是什麼秘密,這宮中人盡皆知,劉公公自是不敢得罪我,「回娘娘,聖上確實離宮十多天,嚴令奴才不許向外透漏一句。」

  「我知道了,這件衣服拿去燒了吧。」

  我是如何走回大正宮的我不知道,只覺得當空烈日也暖不了我冰冷的身子。

  小花見我臉色慘白,直問我怎麼了。

  萬般言語憋在胸口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口。猶記得雍山崖底我對景溯說:「別碰這個花,它可不好惹,沾上了花粉剛開始沒事,十天半個月後花粉風乾可是惡臭難忍。」

  腦中出現了清晰的八個字,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蕭樓你苦心設計陷害景溯,費盡心機的毀了一切線索,到頭來卻失算於花兒的惡臭之上,實在是天意弄人。

  我終於相信是我前世作孽太多,上天用戲耍的方式要我償還孽帳。

  每每我愛上一個人,仇恨就緊跟著以冰冷的面孔殘忍的出現在我面前。毀掉我的幸福。

  一直以來我都被亦聲的忠誠所騙,忘記了他曾經說過他所效忠的人說到底是蕭樓。其實真相並不難尋,在無道老人被殺害的時候就已經紋路清晰的擺在我面前了,只是愛情蒙蔽了雙眼,我不願意去相信罷了。於是殘酷的命運不甘心,固執的非要撕開血腥的外衣,露出殘忍的內裡。

  我不知道在大正宮外的白玉臺階上枯坐了多久,只知道蕭樓一身明黃龍袍大步向我走來,眼中是前所未有的熱烈情感,仿佛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寶貝一般,臉上的笑容格外刺眼,

  我緩緩站起身來,直直的注視著他,輕聲問:「蕭樓我問你一件事。」

  蕭樓在我肅穆的臉色中收起了笑容,停在我面前,「你問。」

  我知道這一句話問出去很可能毀了眼前的美好,滅了我心中的溫情,將我打入地獄的最深處,自此心死如灰。但我抵不住真相的誘惑,「爹爹是不是你殺的,你會柳葉劍法?」

  蕭樓愣住,眼底最先掠過一絲驚訝,瞳仁微微一收,「這是什麼問題,你胡思亂想什麼?」

  「蕭樓,你曾允諾於我,只要我問你就如實相告,我在等你的回答。」

  蕭樓似憂似急,甚至難以察覺的帶了一絲哀求的意味,那是我從未見過的一種眼神,驀然便在心頭掀起天裂地陷的漩渦,幾乎要將呼吸都抽空,卻仍強打起精神望著他。

  蕭樓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青色的血管突了起來,抬眼望我,似有什麼東西細碎的決裂在眼中,「你既有此問,定是有了把握,又何須我答呢。」

  我頓時一震,連退三步才穩住身子,咬著嘴唇道:「我要你的答案。」

  蕭樓瞪著我,眼中情感複雜,似有糾纏幾世的愛恨情仇一般,咬牙決然道:「是,是我殺的。」

  他話音剛落,就聽一聲劍鳴,我已經抽了腰間的軟劍向他刺去。蕭樓毅然不動,眼睜睜的看著劍尖向他心房而來。霎時間頭疼欲裂,眼前浮現另一個場景,一個曾出現在夢中的畫面,一聲低鳴,赤青的劍鋒迎面而來。我眼睜睜的看著重劍向我刺來,看著芒光盡現的劍尖刺向我的心臟。然,劍勢一轉,那喚作玄鐵的重劍改變了方向,沒入我的肩頭。

  待我回過神來,軟劍距離蕭樓心臟不過半分距離,他卻只是怔怔的看著我全然沒有閃避的意思,臉上帶著一絲心滿意足的微笑慨然赴死,薄唇輕啟,眼中癡迷一般的喚我:「泫汶。」

  泫汶!

  我心一顫,只覺得渾身的戾氣在這一聲輕喚中失了七分,手一偏,刺穿血肉的聲音傳來,我愣愣的看著軟劍沒入蕭樓的肩頭。再也沒有力氣支撐,身子一軟連退數步跌坐在地上。

  蕭樓忽而仰天大笑,笑得癲狂,「天意弄人,果真是輪回兩世報應不爽。」

  我呆呆的看著瘋魔一般的蕭樓,不知道他在說什麼,悲傷和絕望膩滿了心頭,一口血噴了出來,便失去了意識。

  六月初九,大吉,新君登基大典如期舉行。

  據說那場面甚為恢宏,蕭樓明黃龍袍出乾元殿,禦仗前導,車駕相從,文武百官齊集殿外俯身跪拜。「吾皇萬歲。」起呼三聲,聲音貫徹雲霄。

  吉鐘長鳴,新皇輕車簡駕,攜百官前往天壇上拜神靈下祭先祖。

  新君登基,下詔冊東臨王妃洛施為皇后。

  這是我被囚禁大正宮的第三十二天。

  宮門緊閉,門外有大內侍衛輪班守候,除了小花貼身伺候,除了每日都來的蕭樓,沒有人能走進這宮殿,大黃蜂也不能。

  看著銅鏡中迅速枯萎的容顏,我只覺得痛苦。小花哭著求我多吃點東西,不要再和聖上鬧彆扭了。

  我笑著告訴她,我們沒有鬧彆扭,只是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

  那日我醒來之後便看到蕭樓守在床邊,一臉疲憊和落寞,他仍穿著染血的龍袍,肩上的傷口被草草包紮。

  他跟我說,是爹爹要他殺了自己的,當時的局面如果當面拒絕向景溯稱臣,必定失了民心,這是唯一的退路。景溯說得沒錯,無道老人確實將柳葉劍譜贈與了回雪劍客,蕭樓使得柳葉劍法。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