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花開不敗 | 上頁 下頁 |
一一八 |
|
大黃蜂昨個匆匆來看過我,帶了盒糕點給我,說南方水災他忙得焦頭爛額,恨不得生出三頭六臂。 我歎口氣,「好吧,你這個小心眼的男人,就讓大黃蜂跟著我吧。」 蕭樓展顏一笑,「登基大典前一定要趕回來!」 對於我解救他出火坑的高尚行為大黃蜂心存感激,自出了宮門就歡欣雀躍,一路上感歎自由無價。 正是花開好時節,綠草匆匆中繁華朵朵綻放,色彩繽紛。城郊三裡亭,景溯白衣蕭索已經等在那裡,我想起潁州城內我們的三月之約,他等在杏樹下青衫仗劍的疏朗身影,一時感慨。 景溯見了大黃蜂倒也不驚訝,眉目不動只微微頷首示意。反倒大黃蜂一臉戒備,毫不鬆懈。 一路上景溯一直很沉默,大黃蜂估計是得了蕭樓的指示,對我是寸步不離,讓我和景溯沒有獨處的機會。大黃蜂手中有蕭樓的印記,一路通行無阻,各地的驛站都甚為殷勤周到。 遼城,雍山。 山林四寂,遠空萬里。那漫天的松柏鬱鬱蔥蔥蒼蒼翠翠的向著天際線舒展開來,遮了當空暖陽,只灑下淡淡樹影婆娑,透著細碎的明媚。 我立於雍山頂,懸崖處,低頭俯瞰深不見底的萬丈懸崖,想起那個火光沖天如地獄一般的日子,只覺得紅塵蒼茫,如白雲蒼狗,一轉眼的時間,已經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改變了這麼多的人。 大黃蜂將粗壯的繩子一頭綁在樹上,一頭鄭重的交給景溯,「多加小心。」 景溯眼中薄涼,點頭道:「我在她在,放心。」 以前都是一路跌下去的,並不知道這萬丈深崖竟然如此的深,景溯一手攬著我一手拽著繩子,用了十分內力才支撐得住我們兩個人的力量,約莫半個多時辰才下到崖底。 我們二人俱是一身汗水,身上臉上被崖壁割出細小的傷口,看到彼此的狼狽模樣相視一笑。 景溯拿出一方帕子給我擦拭額頭的汗水,那眼中的細密深情讓我的心頭如烏雲壓頂,悶得喘不過氣來。 我匆忙的用衣袖在臉上胡亂抹了幾下,展顏一笑道:「好了,我們走吧。」 景溯沉沉的點頭,拔出柳葉劍避開擋在我們前面的荊棘雜草。 我拉了景溯一把,指著開在雜草中的一朵朵黃色的大花說,「別碰這個花,它可不好惹,沾上了花粉剛開始沒事,十天半個月後花粉風乾可是惡臭難忍。」 景溯好奇的看著花,「還有這樣神奇的花,你當初臭了多久?」 我瞪他一眼,不再理他。 山洞並不難找,我和景溯站在洞口不約而同的沉默了。景溯伸手過來握住我的手,我沒有掙扎,由著他握著。 眼前又是幽光一閃,灰黑色的石階蜿蜒盤旋,陡峭狹窄,兩側是不見盡頭的石牆長滿青苔和黑色的爬藤。沒有陽光,只有零星的火把微弱的光,空氣稀薄且彌漫腐臭的濕氣,哀嚎、叫喊、謾駡、撞擊的聲音從更深的地下傳來,帶著空洞的回音。我本能的一縮,卻又一隻溫暖的大手握著我說:「不要怕。」那清冷的聲音是誰的? 我恍然回神,看著身側的景溯。 當初一段家仇把我們生生分開,逼著我斷了心中的念想。溝溝坎坎之間,我同蕭樓得以攜手。而今,若是命運如此可笑的告訴我尋錯仇,認錯了人,一切不過是一個誤會而已,我當如何面對景溯的深情。 景溯的手有力的握著我,側頭看我道:「走吧。」 我一邊走一邊沖著洞內大喊道:「怪老頭,本姑娘回來了。」 我的聲音回蕩在洞內,空寂的回音。景溯突然停住腳步將我掩在身後,全神戒備如臨大敵的樣子。 我皺著眉頭也聞到了一絲血腥味,心下當即一慌。拉著景溯向內室沖去。 青石長臺上,倒著一位老者,頭髮鬍鬚皆是白色,風骨嶙嶙,神態威嚴。然而,卻是面無血色,了無生氣,一道細長的刀痕切斷了他的頸部動脈,鮮血滲出沿著青石台流到地上,大片的血跡在我眼前開出蜿蜒的花,眼前一暈我就要倒下。 景溯長臂攬住我,將我扶坐在石凳上,走上前去檢查老者的屍體。 我只覺得眼前都是血紅的顏色,滑膩膩的密滿了眼睛,看不到其他的東西。 直到景溯狠狠的搖著我的肩,大聲叫我的時候我才茫然的回過神來,低聲問:「他死了嗎?」 景溯神情黯淡點頭,「是。」 於我有救命之恩的怪老頭就這樣死了,「他是無道老人嗎?」 景溯點頭。「照屍體的情況來看,兇手快我們兩日。」 「什麼人殺得了無道老人?」 一絲陰霾掠過景溯的眼底,「沒有人,除非師傅甘願受死,否則天下間沒有人能夠使他一刀斃命。」 我一臉的不可置信,輕輕的重複那四個字,「甘願受死。」 景溯臉色深寒,怒氣衝衝的沖我吼:「我如果想殺人滅口何必千里迢迢跟你來這裡。」 「你惱什麼,我沒有懷疑你。」 景溯微怔,有些不自然的說:「你似乎變聰明了。」 天機算的話再次在我耳邊響起,景溯真的是我前世的愛人嗎? 「從傷口的形狀來看,雖然是刀傷,兇手卻是一個慣於用劍的人。一個極力要掩蓋真相掩藏自己的人。」景溯單膝觸地跪在我面前的地上,抬頭看著我神情極為認真的問:「松兒,我問你,我們要尋無道老人的事你還告訴過誰?」 這樣的事我還能告訴誰,大黃蜂已經跟來了答案還不明顯嗎?「蕭樓。」 景溯鄭重的看著我,看似平靜的眼眸底處似乎有深淺的波紋湧動,映在我心頭說不清明的不安上,他說:「這麼明顯的殺人滅口你還看不出來嗎?」 我搖頭,「不是他。」 「你仔細想想,如果一直以來讓你堅信不疑的亦聲說謊呢,而又是什麼人能讓亦聲欺騙你?家師同回雪劍客多年深交,柳葉劍譜很可能就是贈予了他。」 「兇手為何不毀屍滅跡?」 「此處乃是萬丈深崖,你我下來已經很艱難,帶一個死人上崖談何容易。 我依然搖頭,「不是他。」 景溯惱了,站起來一甩衣袖道:「你以前心思細密七竅玲瓏,現在怎麼這麼笨。」 「我以前有你說的那麼好嗎?」 景溯望著我的眼神有霧氣濛濛,飄渺的不真實,他專注的看著我,卻又似乎是透過在看著別人,他說的咬牙切紙一字一句,「以前的你是個沒有心的女人。」 他的話字字句句打在我的心頭,思緒茫然中似乎人在質問我:「你究竟把我當什麼人?」 待我回過神來,景溯依舊陷在回憶的虛無中,眉峰緊鎖,深海般的眼底一片沉暗。 我輕輕的喚了他一聲:「景溯。」 他微微一怔,反應了半響才意識到我叫的是他,「怎麼?」 我望了一眼無道老人被鮮血染紅的屍體,悲傷的道:「我們埋葬了他吧。」 景溯雙手握拳,掩不住的恨意被他握在手中,「好。」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