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花開不敗 | 上頁 下頁
一一四


  如珠落玉盤般的龍吟劍擊聲響貫徹九霄,更是一聲聲的敲在我腦中,聲音漸漸放大,頭疼欲裂視線漸漸模糊,腦海中卻浮現出越來越清晰的一幕:一聲清亮的驚鳴,白刃的細劍與赤青的玄鐵兵刃相交,竟迸出火光來。只見兩條黑色的身影纏鬥在一起,身形靈動步法詭異,白光青光不時閃出,耀人眼目。直到一個黑影倒下……

  我只覺得心疼如淩遲一般,腦海中不受控制的閃過許多場景,以出了牢籠的猛虎之勢蜂擁而來,一陣眩暈猛地咳嗽起來。身子一軟就要倒下。

  大黃蜂抓著我的胳膊扶住我,急切的問:「你怎麼了?」

  我搖頭,目光仍投向劍光鼎盛中糾纏在一起的兩個身影。景溯眼中殺機清晰可見,冷意涔涔,逼人奪命。蕭樓眼中眼中似有詫異,一絲茫然閃過。本是一場天下爭奪的金戈鐵馬之戰,怎麼料到景溯要的只是蕭樓一命。便是這一瞬間的茫然,斷念劍勢一緩,便見柳葉劍光大盛,寒芒如霎時煙花盛放,罩向蕭樓。

  快劍之勢沒有給我太多思考的時間,生死往往只是一線之差,就像當日鳳鳴山上蕭樓救我一樣。頃刻之間我已經掙脫了大黃蜂的手,飛身奔向蕭樓,擋在柳葉赤刃之前。只覺背後劍勢淩厲,寒意絲絲滲透肌膚,青衫劃破尖銳的疼痛緊接而來。

  然而,卻止於此。劍勢止,劍光滅。

  「松兒。」蕭樓大喊一聲,斷念劍落地發出一聲驚鳴,蕭樓已經將我抱在懷中。

  我驚訝的發現在柳葉劍勢最盛的時候,我擋在前面卻只是背部被劍氣割出一道長長的血痕?看向數丈之外的景溯卻發現他臉色蒼白的嚇人,柳葉劍在地上拖出長長的劍痕,泥土賁烈才堪堪緩住劍勢。而回劍之勢如巨浪反噬,景溯嘴角緩緩滲出血來。滴在他的如雪白衣上,染紅了一片。

  他選擇了自傷而不是傷我。若然不是,此刻我已經是柳葉劍下亡魂,重回輪回路。

  想及至此方覺後怕,蕭樓似乎比我更怕,抱著我的手在微微顫抖,不知道是怕死還是怕我死。

  「好,很好。一世輪回,你依然選擇救他。」景溯的聲音透著無盡的淒涼,那種黯然神傷的悽楚直直的滲進我的心,神情恍惚之間我竟然聽到一個女子在說:「昊殤,我只是想按照自己的意願走下去,不想牽連其他人。所以,請成全我,救浞颺一命。」

  心下一陣劇痛襲來,喉間一抹腥甜湧上來,一口血便噴了出來。

  「松兒。」蕭樓的手探上我的脈搏。

  我茫然的抬起頭看著景溯,只覺得有什麼迷蒙了視線,他的輪廓模糊不清,反倒是一個清俊孤冷的身影越來越清晰。我聽到自己氣若遊絲的聲音在問:「你告訴我,我究竟是誰?誰是泫汶?昊殤是誰,浞颺又是誰?」

  景溯的身子居然一顫,一步步的向我走近,眼中如天崩地裂,彙聚著風起雲湧的複雜情感。「你是誰?你真的想知道嗎?」

  恰在此時,一道青色的身影憑空躍出擋在景溯面前。那人一身青衫落拓,古銅色的肌膚,略顯粗獷的面容,三分不羈七分清朗。

  景溯一怔,盯著那人不確定的叫:「修涯?」

  那人爽朗一笑,笑聲似朝陽穿透烏雲,豪邁陽剛。「好久不見。昊殤。」

  他叫景溯,昊殤。

  頭更加的疼了,似乎腦子裡有什麼東西要掙脫束縛,破籠而出。我忍不住呻吟了一聲,再也沒有力氣站穩。

  蕭樓手上使力,將我箍在懷裡,「松兒,你怎麼了?哪裡難受?」

  意識模糊中我看到那喚作修涯的人拉著景溯的胳膊道:「走。」

  景溯身姿毅然不動,堅決道:「不,我為她重生,斷然不會放棄。」

  修涯臉色鐵青,呵道:「前世記憶對她而言何其殘酷,你若是真的愛她,怎麼忍心讓她想起一切,怎麼捨得她再受煎熬。」

  「我……」景溯眉頭一皺,如孩童一般茫然的表情浮上眉間。

  「只要她過得好,得不得到她真的重要嗎?你如此執著真的是為了愛嗎,或者是憋在心中的一口氣。」修涯重重一歎,目光似有似無的飄過蕭樓,卻沒有看我一眼,「無論如何,前世浞颺所為,值得泫汶愛他。」

  他話像錐子刻在我心頭一樣,細密的疼痛讓我喘不上氣來,感覺全身的血液都湧到了頭頂,體內氣血翻騰的厲害,漸漸陷入了黑暗。

  漫天煙花綻放,爆竹聲陣陣,有一個男孩將我護在身後,露出兩顆虎牙沖我笑:「不用怕。」

  轉眼間男孩長成男子,面若朗玉,眸中透著萬物寂寥般的蕭索,他說:「紫陽一諾永生不忘,今生來世你只能是我的妻。」

  我驚恐的看著那張陌生卻俊美的臉,他眼中的神情像極了景溯,而讓我更加驚恐的是,我在他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的臉,那傾城之貌卻不是我的面容,黑髮如綢似雪,肌膚通透似雪,眉如柳枝,眸若繁星,小巧而豐盈的紅唇風情萬種。

  然而,場景一轉,時間頹然一黑。黑暗中鮮血蜿蜒開花,沿著青石路一路盛開,異常妖豔,引著我摸索前行。一具具蒼白透明肌膚的屍體倒在地上。血,路的盡頭依然是流淌不息的血,汩汩的聲響如細針一般紮著我的心。

  我大叫一聲驚醒過來。

  「二小姐。」

  我睜大眼睛茫然的看著眼前的女子,好一會才想起是小花。

  「小花,我渴了。」

  小花扶著我坐起來,我這才看清楚此刻身處的房間,不,是宮殿。九龍玉壁屏風和沉沉幔帳將空間分隔開來,兩面皆是梨木雕花長窗,窗前擺著幾盆蘭花,香氣清淡似有似無。四處都點了琉璃宮燈,將室內照得一派明淨光亮。小花素色對襟宮女服,長髮與頭頂挽靈蛇髻。

  我不由一驚,問道:「我這是在哪?」

  「二小姐,這裡是大正宮。」

  「大正宮?我們在帝都?」

  「是呀,王爺已經攻下帝都了。」

  蕭樓以身犯險,指東打西,終是奪下了帝都。

  「我睡了多久?」

  「二小姐昏睡了足足六天,王爺每天都來看你盼著你醒過來。」

  話音剛落,便見一人掀開幔帳走了進來,一臉匆忙之色問:「她醒了嗎?」

  我鼻子一酸,「大黃蜂。」

  大黃蜂大步走過來,掀開床幔,毫不避諱的坐在床邊,一手探上我的脈,臉色漸漸緩和下來,「我就說你強壯如牛不會有事,蕭樓關心則亂,聽那幫庸醫說得神乎其神的,就差請那些江湖騙子來給你驅魔了。」

  「蕭樓如何了?」

  「忙得焦頭爛額,天下初定,大事小事都要他處理,眼下被一幫老臣纏在乾元殿脫不開身,讓我先來看看你。」

  天下初定四個字落在耳中,竟有幾分虛幻的不真實,我茫然的抬眼去看大黃蜂,「他真的拿下了天下?」

  「嗯,眼下蕭樓雖然沒有正式登位,但天下確實握在他手中了。李榮率殘部敗走南下,亦聲和王巳帶兵追擊去了。」

  「那……皇帝呢?」

  大黃蜂避開我的眼睛,說出了工工整整好像事先準備好的說辭,「帝都將破之時,李榮大逆不道于未央宮中焚殺幼帝皇后和一干宮人。」

  我笑了笑,「你這套說辭說與別人聽吧。蕭樓若要登位,自然留不得他們。」

  大黃蜂詫異的盯著我,有幾分擔憂:「你不覺得他殺害無辜,殘忍冷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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