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花開不敗 | 上頁 下頁
八七


  大黃蜂本是全神放鬆未有警備,是以躲避那一劍有些慢了,而那殺手被我銀針所阻,劍勢也頓了一下,恰好被大黃蜂避了過去。

  那人身著侍衛兵服,帽檐低垂擋了大半張臉,細看之下卻是手握鋼刀,刀勢剛猛,虎虎生風。一刀失手並無停頓第二刀破風而至,此人內力渾厚力道強勁,招式不花哨招招奪命簡單而直接。

  幸好大黃蜂本就以輕功見長,迎敵不足逃命卻是有餘。

  但見他長袍紛飛整個人騰空而起,雙腳於空中交疊身姿瞬時變換,整個人如鷹擊長空向後退去,衣袖在面前甩出,頓時淩光寒芒如梨花暴雨漫天飄灑,數十隻銀針帶著冷然的芒光將那刺客周身籠罩。

  我被這霎時的亮麗晃了眼睛,從來不知道大黃蜂使暗器如此的出神入化。

  那刺客顯然也沒有想到朝廷的將軍會有這般的輕功和暗器功夫,短暫的一愣之後,刀光起,刀風剛猛,橫刀一掃與那跟跟銀針相碰,銀光四濺,銀芒橫飛,映得沉沉夜色猶如白晝。

  刀劍聲驚動了府衙內駐守的侍衛,兩隊侍衛聞聲趕來,為首一人大喊:「有刺客,保護將軍。」

  那刺客見大勢已去,橫空又是一刀,刀風淩烈,逼得眾人後退數步才堪堪站穩。我仰頭見那人躬身一躍便躥了出去。一隊侍衛緊追而去,另一隊圍著大黃蜂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大黃蜂走到我跟前,滿臉笑意的道:「功夫見長。」

  我冷哼一聲,「好歹也是你救命恩人,怎麼自你嘴裡就聽不到好話呢。」

  大黃蜂朗聲大笑,自我身邊信步而過,取了盔甲道:「時候不早了,早點歇著吧。明天練功不許偷懶。」

  我斜眉冷睨他,卻在他走到院門的時候輕聲道:「小心。」

  他身子一頓並沒有回身,重重的點了點頭,離開。

  月上中天,無垠清遠,戰火的硝煙已經消散在冷風中,眼前浩瀚星空璀璨如昔,如輕紗般細膩的照亮夜晚,清亮而悠遠。

  我負手立於院中,晚風不時帶來露水拂面而過,泥土的清香隱約可聞,此刻這般的寧靜安好,誰又會想到就在方才這裡有過一場生死相搏,須臾間的一個差池便是一條人命。

  晚飯沒吃有些餓了,想起屋裡還有糕點便抬步回房。剛踏進房間,房門就被關上,一隻大手從後面捂住了我的嘴,將我的驚叫聲堵住。我看到了倚在桌邊的一柄鋼刀,與方才刺客所使的分外雷同。

  短暫的沉默之後,那人將我的身子扭過去面對他,入眼便是一身侍衛的衣服。我的心一沉,怕是剛才壞他好事回來報復我的。然而,待我看到他的臉後,一時愣住不知有喜有憂,喜的是熟人不會要我小命,憂的是過往的回憶不太美好,此時再見徒生尷尬。

  他深深的看著我,放開了捂著我的手。可是我依然說不出話來。就像當初我並沒有點他的啞穴,他卻一言不發一般。

  恰在此時他眉間的神色一緊,如臨大敵的模樣。我側耳細聽果然有一隊侍衛向這邊走來,不過片刻敲門聲響起。

  我懶懶的問:「什麼事?」

  「回姑娘,刺客尚未緝拿,屬下等奉命追查其行蹤發現刺客去而複返,應該還在府內,所以……」

  這就是想搜我房間吧,我看了一眼對面容清朗的男子,道:「哦,我知道了。我沒事,將軍要是問起就說我已經睡下了。」

  「……」外邊的人被我的話堵住,愣了半天,隱隱有細微的耳語聲傳來卻聽不真切,「驚擾姑娘了,屬下告退。」

  待腳步聲在回廊盡頭消失,我松了口氣,卻在他深切的目光中又憋了口氣。

  他將我看了個仔細,百轉千回化為輕輕一歎,問道:「你究竟是誰?」

  我垂了眉,「景溯沒有告訴你嗎?」

  「那是景溯的說法,我只想聽你自己說。」

  我也是一歎,此刻我的身份怕是天下皆知,掩飾亦是徒勞。「杜進,我本是遼城守將威武將軍洛南聲的次女,洛松。」

  杜進默然凝視我良久,自我身邊走過,在桌子旁坐下,抬臉已是滿眼的淩厲,咄咄而問:「即使如此,你不應該心向東臨,方才你為何要救那帝都大將宋今昔,又為什麼會在平邱府衙成了他座上之賓?」

  這真是把我問住了,總不能說宋今昔也是東臨一方的吧。我雖恨死了蕭樓,卻無意壞他帝王的千秋大夢。

  人家都說最好的防守就是進攻,於是我卯足了氣勢問道:「你又為何出現在此,喬裝成侍衛暗殺宋今昔?」

  杜進皺眉道:「都是贏謀那小子的餿主意,說是平邱城久攻不下有七分的原因在宋今昔身上,大有當年李景天的架勢,此人一死平邱之日可破。於是瞞著景溯,趁今日攻城混亂之際,要我混入城內伺機而動。」

  我了然一笑,時機算的倒是很准,攻的正是宋今昔最為放鬆的時候。可惜……

  「誰知道宋今昔輕功不賴,使暗器的功夫也挺驚人的,再加上你……」杜進頓住,盯著我看,仿佛要在我臉上盯出一個洞才解恨的樣子。

  我低著頭小聲說:「我真不知道是你。」

  就是知道是你也不會眼見你殺大黃蜂而袖手旁觀的。

  杜進瀟灑的一揮手,「罷了,這種暗箭傷人的事也不光彩。」

  我嗯了一聲,然後我們倆人一同陷入了沉默。

  想來我與杜進總過見過兩次,一次宋城殺他不成,一次潁州紅姐狙擊景溯不成的時候,總得來說,回憶都不太美好。

  在我數到第三百八十六隻綿羊的時候,杜進突然閃身到我身邊,神色戒備的看著窗外。

  我細細聽了下外面的呼吸聲,小聲問:「被發現了?」

  杜進無聲的點頭,將方才坐過的椅子拎在手中,另一隻拽著我的胳膊。他手上用力把我拽到身邊,椅子在同一時間向門邊狠狠扔去。下一刻,杜進就帶著我從窗戶躥了出去。

  杜進輕功不錯,甩掉那幫侍衛綽綽有餘。我被他夾在懷裡,納悶你走就走唄,我也沒攔著你,還掩護了你半天,可是你帶著我幹什麼呀?

  贏謀和我想的一樣,杜進趁著夜色將我帶進西昌兵營,七轉八拐的找了個營帳進去,贏謀就坐在桌案前,抬頭看到我,一雙小眼睛眯了起來,「你帶她來做什麼?」

  杜進鬆開手,拉開了與我的距離,低著頭不看我也不看贏謀道:「她於我總算有不殺之恩。」

  我明白了,他是以為我在平邱在宋今昔手底下過得水深火熱,想要救我出苦海吧。

  「你這不是添亂嗎?」贏謀壓低著聲音卻壓不住怒氣。

  是夠添亂的。

  「添了什麼亂?」男子的聲音自帳外響起,聽到這個聲音我們三人俱是一愣,我直覺的想躲,還沒找到藏身的地方,帳簾便被掀起,景溯一身藏青色的袍子走了進來。在看到我的時候,他嘴邊的笑容突然僵在了那裡,整個人愣在那裡不說話。

  我也同樣說不出話來。這段時間在蕭樓無處不在的強勢包圍下,已經很少想起景溯了,和蘇的那段美好的感情被埋在了心底的最深處,刻意的不去想起。一段家仇,百餘人命橫在我們中間,縱然我下不了手殺他,但是有生之年與他相守是絕無可能的事情。

  既然沒有希望,就不能放縱自己繼續沉淪。

  贏謀輕咳了一下,我們才回過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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