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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是,公子。」

  雖說亦聲和我們年齡差不多,可是因為自小就跟隨爹爹,少年老成,沉悶寡言,性格和我差得不是一點半點。但想一想,當年的那幫孩子中,蕭樓城府多深自不必說,姐姐的心思也細膩過人,似乎只有我心性簡單依然未見長大。

  任縣離袁州說近不近說遠也不遠,大軍全速行進也走近半個月才到達袁州城郊。

  在這期間蕭樓一直都很忙,即便是紮營休息的時候,大帳中將領穿梭往返的身影也是不斷,常常深夜的時候還亮著燈,悠悠的燭光一直燃到清晨,直到被初升的朝陽的光芒吞沒。

  因為有所顧忌,我都是騎馬跟著大軍行進的。一天下來,渾身跟散了架似的,在我下馬伸展腰身的時候恰好蕭樓和幾個將領走過,我們視線相交了幾秒鐘。第二天,我的待遇就得到了提高,座駕換成了馬車。本打算拒絕的,可是亦聲一句,「這是王爺的吩咐」就把拽上了車。我看了眼前方的一匹匹戰馬和後面的徒步的士兵,深刻的意識到了自己的不低調。

  此刻,天邊夕陽西下,橙紅色的光芒遍灑大地之上,群山之間。遠遠望去,青山環繞,密林蔥郁之上都被蒙上了一層淡淡的光,參雜了色彩。天邊偶過的幾隻飛鳥,也被鍍上了殘陽的光,仿佛誰拿著畫筆在天空中勾勒出幾筆亮麗的顏色一般。

  郊外的空氣有著雪後初融的清新味道,寒風雖冷,心情卻是明朗。

  閑來無事在營地裡散步,雖然是一個人,但是我知道亦聲隱在暗處,視線一定沒有離開過我。

  晚飯時間將近,縷縷在營地中炊煙升起,我摸了摸肚子覺得有點餓了。

  「餓了?」

  我轉過頭,看到蕭樓站在我的右手邊,銀色的盔甲還沒有脫去,頭盔被他拿在手中,黑髮銀甲在殘陽下異常的俊肅英挺。我逆著光看著他被鍍上陽光的眉眼,心神恍惚間竟然有種無法言說的感覺。

  「怎麼了?餓傻了?」蕭樓冰涼的手拉過我的手。

  「嗯,餓了。」然後我意識到在這麼多士兵之間,兩個大男人拉著手是多麼壯觀的一道風景,勢必坐實了蕭樓的短袖之名。趕忙抽手。

  蕭樓卻握著我的手不放,順勢帶著我向他的大帳走去。

  我小聲說:「眾目睽睽,你幹什麼呀?」

  蕭樓轉過頭沉沉的看著我,忽而笑了,黑色眼眸暗彩華溢,一向冷峻的臉宛若春風拂過柔和了線條。

  他說:「你這個笨丫頭,當真以為我之前隱瞞你的身份,和你保持距離是顧及別人的眼光?」

  「那是為了什麼?」

  蕭樓把我的手握在手心裡,一點點的收緊。低聲說:「為了保護你。」

  其實這些日子我多少有些想到了,尤其是亦聲貼身保護之後。

  「那麼,是你隱藏的不夠好,我已經被人識破了身份?」

  「是。但是,是我做的不好。不過這樣一來也好,不用再和你保持距離了。」

  「所以在東臨王府的那次,你沒有救我,而是救了姐姐?」

  蕭樓握著我的手一緊,輕輕的點了點頭。

  過往的一些片段和蕭樓隻言片語的彆扭解釋湧上心頭,有一種細微的疼痛伴隨著猜測而來,我明白了先前軍營之外想要帶走我的那個人為什麼要我把他交給蕭樓,為什麼審完那人之後蕭樓什麼都不和我說。我聽到自己的聲音異常的冷靜的問:「可是為什麼?她是我的姐姐呀。」

  蕭樓有些為難的移開目光,仰頭看著天邊的殘陽落日,沒有說話。

  我亦望向漸漸在天邊落下的夕陽,光亮在一點點的消失,對立面上一輪淡白的月亮升了上來。我想姐姐這樣為難我的原因只能有一個,可是她居然隱藏的這樣深,又或者是我太笨了竟然從來不曾看出她是愛著小樓哥哥的,就算他們的婚期已定,她也是一副父母之命的順從樣子,沒有表現出特別的歡喜。我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蕭樓的,是成親之後才慢慢喜歡的嗎?

  但是,我的姐姐,為了她愛的男人要加害于我,是這樣嗎?

  「可是,我真的沒有想過出現在你們中間。」

  手上突地一痛,蕭樓方才柔情縷縷的眼眸瞬間濃黑一片,帶著點點怒氣席捲而來,他說的有些急,全然不似平日裡氣指九州的運籌帷幄,他說:「不許你再這麼說。洛松你給我記著,在平邱的時候我就說過,既然換了你回來,這一次就絕對不會再放你走。即便你心裡還有景溯,我也由著你想著他,等著你忘了他。但是你若是想去找他,想離開我,告訴你,除非我死。」

  我被意料之外的人以一種意料之外的方式赤裸裸的威脅了。

  可是心裡居然意料之外的有那麼點甜甜的感覺。

  我突然意識到,在和蕭樓一起的這段日子裡,月冷星稀的夜裡已經越來越少的想起景溯褐色的眼眸了。下意識的將疼痛掩埋在心底觸及不到的地方,希望時間的良藥可以讓傷口癒合。

  見我不說話,蕭樓惡狠狠的說:「說話呀,聽明白沒?」

  民間一直說蕭樓面冷心熱,沉默寡言的,實在是不怎麼靠譜。他最近越來越聒噪了,大有大黃蜂的勁頭。說起來自大黃蜂去帝都辦事以來,已經數月沒有他的音信了,多少有那麼點想念他了。

  蕭樓使勁捏了下我的臉,在他冷鋒暗藏的注視下,我只好說:「明白了,明白了。」

  「在我身邊,洛施不能把你怎麼樣的。要是離開了我,你的小命……」

  我憤恨的瞪了眼蕭樓,「還不都是你害的。」

  到達袁州城外的第二天,蕭樓就下達了攻城的命令。

  號角吹,戰鼓擂,和著士兵們的呐喊聲陣陣,袁州之戰拉開了序幕。

  這是後世史書上記載的傷亡程度僅次於後來倉名決戰的一場戰役,也是血腥和智慧相互交織譜寫出的一曲戰歌。也許很多人猜對了結果,卻猜錯了過程。

  當然,當我在營地遠望袁州城外整齊的東臨軍隊的時候,還滿心歡喜的以為蕭樓會在李富到來之前拿下袁州城,將東臨大旗插到袁州城頭,居高臨下的等待帝都的兵馬。

  顯然我們都小看了李富。

  我被蕭樓留在了營地,亦聲陪在身旁,默然無聲的同我一起眺望遠方。

  廝殺聲越來越烈,夾雜著慘叫聲呼喊聲。天空澄淨無雲,陽光格外的刺眼,金屬的光芒反射到側面的山丘之上,如夜空中的繁星點點。

  「這一戰盼了多年,老爺在天有靈也應該看得到。」

  我聞言訝然的回頭看著亦聲,他依舊穿著藍色的布衫,長髮束起,手握鳴劍。年輕的臉上透著歲月滄桑過後的沉穩。表情平靜無波,仿佛剛才的感慨不過是他的自言自語。

  我問:「盼了很多年是什麼意思?」

  亦聲自覺失言,沉默不語,我接著問:「蕭樓的揭竿而起並不是形勢所迫為民請願,而是爹爹同三伯伯策劃了很多年的吧?」

  亦聲有些訝然的看著我,劍眉斜飛之下一雙眼睛迥然有神,「公子何出此言?」

  我厲聲道:「亦聲,你別忘了現今誰是你的主子,有你這般回答問題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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