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花開不敗 | 上頁 下頁 |
四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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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遠說:「王爺近來對一名女子可謂是情根深種,無法自拔了。」 我配合地驚叫道:「有這等事?」 「你小點聲,自然是有。大約是半年多前,王爺重傷而歸帶著一身脂粉氣,我就覺得事有蹊蹺。這些日子更甚,經常半夜把我叫起來給他磨墨,畫來畫去都是一名女子,長得倒是挺俊的,可惜是個禍害。」 從這些線索裡我大概推斷清遠這小子說的禍害就是區區不才本姑娘我,於是便好奇地問:「怎麼就成了禍害了?」 「我也是聽贏爺和王爺爭論的時候猜的,贏爺說那女子不是好人,處心積慮謀劃著怎麼殺王爺,王爺對她有情只會累及自身的性命。李富財大氣粗兵馬眾多,蕭樓又城府極深虎視眈眈,王爺萬一有個不測,置這幫跟隨他的人和西北的子民於何地?」 「那是夠禍害的。」 清遠拽著我的胳膊說:「你看吧,連你都覺得那女子不是好人。怎麼咱家王爺那麼通透的一個人就看不明白這個理呢。」 我認真地想了想,扒開清遠的手,輕聲說:「也許王爺比誰都看得通透,只是不願意醒過來。」 清遠有些訝然地看著我,猛地一拍腦門,「那我們就去叫醒王爺吧。」 我無限惆悵地拉住他,送死你可以自己去,何必累及他人呢。「慢著,感情是兩個人的事情,你還小,不明白這種事外人是插不上手的。」 清遠似懂非懂地坐回來,問:「這麼說你是大人了,你愛過嗎?」 我笑道:「我自小就賣身進府,府裡的規矩甚嚴你還不知道,哪裡有機會。」 「那你便是信口胡扯來騙我。」 我怒從心頭生,恨不得一巴掌打暈這個多話的小子。恰好見景溯走進院子,身旁跟著眼睛小得和大黃蜂有一比的贏謀,但他的眼睛雖小卻分外有神,一看就是一肚子鬼主意的主兒。不好對付呀。 我和清遠趕忙行禮,景溯隨意地揮揮手,「我和贏謀有事要談。」 清遠應了聲便退出了院子。我跟著二人走進前廳,泡上新茶濾過了一回給景溯和贏謀倒上,行了個禮便退出屋子。 剛關上門就聽到贏謀含著怒氣的聲音喊道:「蕭樓狼子野心怎可輕信,你要這般婦人之仁到什麼時候?你還真覺得欠了洛家的嗎?」 我腳下一頓,手心驚出一層冷汗,穩住心神走出院子。 洛家,遼城洛家家主洛南聲,我的爹爹,真正疼愛我的親人。景溯,你真的覺得欠了我們家的嗎?你何其殘忍,偌大的洛家只餘下姐姐、亦聲和我三人,那個夜晚,死於你們刀劍之下的有多少人,死於那場漫天大火之下的又有多少人?是這些亡靈的怨憤滋生出了你心頭的懺悔嗎? 如果可以,我願意跪在你腳下求你還我爹爹還我家園,也把蘇一道還給我。 但是,景溯,死者已逝,一切都來不及了。 贏謀掌燈時分才走,先後又有些官員上門,我在端茶倒水間聽到些隻言片語,似乎是蕭樓要同景溯聯合做些什麼,景溯大概是同意了。於是手下這幫人一邊忙著部署一邊還要防賊似的防著蕭樓。 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以仁義之名享譽天下的東臨王蕭樓在這裡聲名不怎麼好,提起他大多人都滿含怨氣。看來,晉城的普及教育相當統一並且靠譜,要我看,蕭樓骨子裡的陰謀算計和仁義也扯不上多大關係。 好不容易熬到了二更時分,才送走最後一撥人。清遠早就被打發去睡下了,我獨自走進書房,景溯坐在書桌旁低頭看著什麼,神情專注,濃濃的眉毛微微地擰著。 我見燭火暗淡,就上前撥了燈芯。 景溯抬起頭看著我,他眼中的柔和如同細雨一般將我輕輕包圍,心底一股暖意緩緩散開。 我慌忙垂下眼去,正巧瞧見先前送過來的晚飯一動未動地放在桌上,便小聲問:「王爺沒有吃晚飯?」 景溯似乎才想起還有夜宴這麼回事,「嗯,忘了吃了。」 我見那飯菜早就已經涼透,就端在手裡問:「王爺想吃什麼,奴婢讓廚房給您做。」 景溯不假思索地說:「餃子。」 我道了聲「好」就退了出去。臨出院門時又望了一眼景溯映在窗上的身影,是熟悉還是陌生,我自己也說不好。 包餃子是比較費工夫的,等得我都餓了,一碗熱氣騰騰的餃子總算是出鍋了。 待我推門進屋卻見景溯已經伏在書桌上睡著了。他雙手伏在桌上,頭偏著枕在胳膊上,露出半張臉來。朗然的輪廓在燭光下更顯俊逸。他下巴上泛著青色的胡碴,衣袖處沾染了不少墨蹟,倒像是個落拓漢子。我輕輕地放下託盤,卻在盛餃子湯的湯碗裡看到了自己嘴邊掛著的笑容,心中猛然一驚。再抬眸恰好看到桌上的一枚印記,工整地刻著幾個古體字:西昌王景溯。 是的,他不是蘇,他是景溯,是手中染滿我家人鮮血的仇敵。 我走到他的身後,若是拔劍必然會發出聲響驚動了他,於是我輕手輕腳地舉起了桌上沉重的印臺,舉到景溯頭頂。 印臺很沉,我的手不住地顫抖,呼吸也漸漸不能平穩。 不知怎的,我的目光又聚集到那碗餃子上,耳邊輕輕響起蘇的話:「煙洛,等到你頭髮白了的時候,還給我包餃子吃好不好?」 身上的力氣幾乎用盡,我握不住那方印臺,手一偏它就砸到了地上,一聲巨響伴著震顫。 景溯在這一聲驚響中站了起來,我慢慢抬起頭去看他,他眼神清明,深邃的目光尋我而來,輕柔的語氣緩緩說:「煙洛,你不要哭。」 我抬手去摸臉,摸到一手潮濕,嘴上卻說:「我沒哭。」 景溯眼中滿是悲傷,牽扯得讓人逃不開。他就那樣默默地深深地看著我。 我突然反應過來,驚問道:「王爺你叫我什麼?」 景溯的嘴動了動,就像從前一樣清晰地略帶寵溺地喚我,「煙洛。」 他如此地篤定了,我也無須再枉費唇舌解釋,他眼中並無睡意,方才怕是根本沒有睡著,只是為了試探我罷了。 我冷冷地說:「你早就知道是我?」 「是,你到晉城的第二天我就知道你來了。」 「怎麼會?」 景溯深褐色的眼眸溫暖如風,帶了幾分企盼牢牢地鎖著我,「因為你用了贏謀給你的銀票付了客棧的房錢。贏謀說你們曾在宋城城外巧遇,當時他用一千兩向你買景綾的銅鏡,而他覺得你身帶殺氣言有深意,所以給你的容發錢莊的銀票是做了記號的。無論哪家的銀號收了這張銀票都能順藤摸瓜找到你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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