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花開不敗 | 上頁 下頁
一八


  我疑惑地看著她,不是很有力氣開口。

  她立馬說她叫「小羅」,是因為我受了這麼重的傷,主公怕胭脂醉的人照顧不好特地派來照顧我的。

  這點銀面具倒是想對了,紅姐那麼日理萬機,讓她來照顧我太不現實了,搞不好我的小命隨時報銷在她濃濃的愛火中。

  不過那次是小羅說話說得最多的一次,這之後我們之間的對話多以個位數計。

  於是這次我終於憤怒了,一把拽開頭上的黑斗篷摔在地上,用我虛弱的小身子爆發最大的吼聲,「你他娘的是不是欠揍?!」

  身後一片靜默,在我以為小羅被我鎮住不敢回答的時候,低沉的男人的聲音冷冷地說:「是嗎?」

  我立馬轉過頭笑臉相迎,「不是,不是,主公你一點都不欠揍。」

  銀面具已經歷練到不和我一般見識的地步,果然是高人呀。他俯下身子撿起地上的披風,扔到我身上,「半月不見,身子好些了嗎?」

  「多謝主公救命之恩,已經好多了。」

  世界真荒誕,我要感謝奪我性命的人救了我的命。

  紅姐說:「煙洛,你別以為自己多重要,主公肯輸真氣給你救命是看在蘇名揚那本書的價值上。」我深刻地理解紅姐希望在主公心裡最重要的心情,捎帶著也明白自己很不重要的事實。

  我低頭看著黑色斗篷上面繡著的金色圖騰,是一頭仰頭嚎叫的蒼狼,精緻的繡工繡出了健碩的肌肉和精細的毛髮,栩栩如生。

  銀面具在我身旁的躺椅上坐下來。遠空萬里,淺翠碧雲,門庭寂靜,清風搖曳,銀面具被金子般的陽光鍍了層虛幻的光芒,讓本來就不真實的他更加地難以捉摸。

  他側著頭用很輕很迷惑人的聲音問:「煙洛,你有什麼問題想問我嗎?」

  我被他蠱惑得忘了尊卑忘了他的陰晴不定,不知死活地說:「那……那我什麼時候能離開?」

  銀面具一愣,「你要去哪兒?」

  我也是一驚,「難道蘇名揚已經給你書了?」

  完了,小命休矣。

  銀面具肝火旺,易怒,一巴掌拍在我倆面前的石桌上,大理石的桌子登時四分五裂,幾塊碎石彈到我身上,疼。他站在我面前,用他黑暗的影子壓迫我,在很生氣的時候他的聲音還是很低,刻意壓低似乎不想別人聽到我們的對話,「煙洛,你是不是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你以為蘇名揚會因為一個莫名其妙的女人放棄他視如性命的書,還是他會用那本破書要求我救你一命?」

  「難道不是嗎?」紅姐就是這麼說的呀。

  銀面具俯下身子,湊了過來,我聞到他身上如同冰雪一般清淡的味道,他挑起我的下巴,很欠揍地說:「讓我來告訴你為什麼要留你一命,因為我發現你其實很好玩。」

  我睜大眼睛愣在那裡,說不出話來。

  熟悉的記憶撲面而來,依舊會疼的心讓我沒有了思考的能力,因為多年前陽光下有個男孩對我說:「這世間太無趣,不過你也算是一件樂事了。」

  因了這句話,痛苦綿延不絕。

  我醒來的時候一身冷汗,頭髮都是濕淋淋的。

  屋子裡亮著一盞琉璃燈,就著並不明亮的燈光我發現有人幫我換了衣服,先前沾滿鮮血的那件已經不在身上了。

  我一直都知道自己很膽小,卻不知道竟然到了這個地步,銀面具不過輕飄飄地說了句話,我便噴了口血暈了過去。

  「我那句話很過分嗎?」依舊是那清冷低沉的男聲。

  我循聲望去,銀面具肅俊的身影挺立在窗邊,面朝窗外仰頭望著滿天繁星,那樣堅毅挺拔的背影似曾相識,卻盼著永生不見。

  我吸了口氣,「沒有,是我膽子太小。」

  銀面具沉默了一會,似乎被天上的朗朗星辰吸引,過了半天才說:「煙洛,你姓什麼?」

  這個類似廢話的問題最近很熱門呀。

  「我姓煙。」

  「有這個姓嗎?」

  我緩緩坐起身來,不知怎麼的在鬼門關走了一遭,我反而有些不怕銀面具了,竟然覺得他不會殺我了。「有吧。我也這麼問過我爹。」

  「哦?他怎麼說?」

  我笑了,笑顏如花心生防備,「他叫我別問這麼多,跟著他姓就好。」

  銀面具緩緩地轉過身,順著窗戶溜進來的月光給他的面具鍍上了一層月華般的幽光,竟然橫生出幾分高貴來。他一步一步地走過來,「他人現在在哪裡?」

  我低下頭悲傷地沉默了一會兒,再抬起頭的時候眼角帶著淚光地說:「死了五六年了。」

  「哦?怎麼死的?」

  「被當兵的殺死了。這樣的亂世裡能平平安安地活著其實很不容易。」

  一般來說武功越高的人不是越應該惜字如金嗎,銀面具反倒和我拉起了家常查起了族譜。讓我很不適應。

  銀面具站在我面前,一雙幽藍的眸子陰晴不定,認真而深刻地研判著我。

  我面色如常地回視他,被子下面的手卻已經攥了一手心的冷汗。原來說謊並不是人們想像中的那種沒有技術含量的活兒,難易程度主要取決於對方的智商高低。很不幸,我的對手是個厚黑學的典範,心狠手辣的主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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