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我以千面侯君心 | 上頁 下頁
一〇九


  「小小姐?小小姐啊——」方信的聲音由遠及近,似乎朝這邊找來了。

  淩書玉眼波一動,急急地說:「這兒人多耳雜,我帶你去個好地方…我還有甜言蜜語對你說——」

  玄墨還沒來得及反應,腰就被淩書玉緊緊地圈住,倆腳也就跟著離了地兒,接著便飛離了鎮國侯府。

  不難比較,淩書玉的輕功較方直和吉布更勝一籌,他功力深厚,飛簷走壁都如履平地。要不是因為玄墨腦中還存有上回被他扛著飛的噩夢般的記憶,想她也會享受到淩書玉攜著她翩然雙飛的快樂。可現在,仍然心有餘悸的玄墨雙目緊閉,臉白如麵粉,倆手無力地垂著,都不知道放哪兒好。淩書玉瞅著她那可笑的模樣,呵呵一笑打趣道:「你就那麼怕麼?難道就不想睜眼看看下麵的好景致麼?」

  玄墨雙臂勒緊了淩書玉的腰,這才顫巍巍地睜開眼,只見淩書玉正帶著她飛離了喧鬧的內城,向著城郊飛去。只一會兒,縱風飛翔的奇妙感就叫她徹底地放鬆下來,淩書玉已經攜著她來到一處精緻的農家小院裡。

  此處好似世外桃源,農舍四周都被茂盛的果樹和桂樹簇擁遮蔽起來,院門前還有一條清澈的小溪流過,院內普有綠草坪,明敞的竹屋旁還有一架籐椅秋千……淩書玉大掌揉捏幾下玄墨的腰,低聲笑問:「你不想參觀一下麼?」

  玄墨不相信似地扭臉看了一眼淩書玉,見他那閃動著流光溢彩的眸子裡淌盡了溫柔和鼓勵,玄墨甩甩頭,確定這不是夢後,頓時恢復了兔子的本性,就著厚厚的草甸子就來了個空手翻,再起身時就躥進了屋子。

  聽到「翠鳥」在屋子裡歡叫一聲後,淩書玉無奈地搖頭笑笑,拔腿也跟了進去。一進門,便看見玄墨毫無形象地在那張鋪了厚厚的羽絨墊的暄軟的「溫柔鄉」裡撒歡蹦高兒。淩書玉聽著她腳下的竹床吱扭痛苦響,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心道:忘了兔子愛蹦高了,真不該早早地鋪上這麼多的軟墊的。考慮到如果再放縱她這麼蹦下去,他精心鋪設的溫柔鄉就極有可能堅持不到他想「溫柔」的那一刻,於是上前把她連抱帶扛地弄下來,徑直扛出竹屋,丟到秋千上,自己也在她身邊緊挨著坐下,然後靜靜地望著她。

  風起葉子沙沙響,秋千兜著兩個人,悠悠地前後輕蕩,繼而喚醒了系在藤條上的鈴鐺們。玄墨緩緩地別過臉去,凝眸回望淩書玉,臉上的表情淡淡的。半晌,玄墨伸出細柔的手指,認真地描畫過淩書玉的眉、眼、唇,輕輕地歎了口氣,喃喃道:「為什麼,你卻不是他呢。」淩書玉頓悟,玄墨心裡,似乎已經作出選擇了。就在她把手指頭收回去的前一刻,淩書玉抓住她的手指頭,灼灼地盯著她問:「你喜歡他?」

  玄墨眼睛倏地一亮,卻瞬間便黯淡下去,搖搖頭小聲說:「我也不知道這算不算喜歡,反正跟他在一起,心裡就很踏實…就在他軟禁我的那幾天,我漸漸發現,自己竟是不討厭跟他在一起的,他的味道,跟小舅舅和吉布哥哥都是不同的…哪怕是靜靜地呆在他身邊,我也是願意的…我喜歡趁他看書寫字的時候,偷偷地看著他,他的臉上,總是木孜孜的,我很想讓他開心,就算是只笑給我看看也好……」

  淩書玉心裡接道:你這個呆鳥,我也只是在你面前才笑得出來啊。凝視了她片刻,淩書玉沉聲道:「你這只不過是在可憐他。」

  「不是這樣的!」玄墨氣呼呼地辯解著,「淩書玉你好討厭!你小人之心!你小肚子雞腸子!戰什麼做麼要我可憐他?!他根本就不需要我可憐!每一個人一輩子都只有一鬥痛苦,有的人會勻開來承受完,就像吃鹽一樣一天一點點;但戰什麼這樣的就是特殊,他頭先遭遇那麼大的劫難,一下子就把痛苦都消受完了,接下來等著他的就該是好日子了!我自己的痛苦還沒吃完,我哪有資格可憐他?!」說到激憤之處,玄墨便伸出小指頭一下又一下地狠狠地戳著淩書玉的胸。淩書玉愕然,胸中卻是百轉千回,雖說是很奇怪也很幼稚的想法,但給她這麼一說,「戰承嶪」似乎完全就是在拿別人的罪過反復地折磨煎熬著自己。怪不得呀,他的方姐姐敢打十足的保票保證玄墨是個「療傷妙藥」。想到這兒,淩書玉竟就笑了,笑得如春天般明媚清透,笑得如繈褓嬰孩般純淨而無一絲陰霾,笑得也很是釋然。

  「你還好意思笑?!」玄墨小桃花暴睜,一副「道不同而不相為謀」的決絕,就勢就要跳下秋千。

  淩書玉趕忙握住她的腰把她抓回來,緊緊抿著嘴保證著:「不笑了,不笑了還不行麼?」但他眼底的笑意根本就沒來得及泄掉。

  玄墨白了他一眼,沉默了片刻才小聲開口道:「我想親近他是因為…是因為我好像很久以前,就在哪裡見過他,他身上那股淡淡的好聞的味道,總讓我覺得熟悉……」

  淩書玉心裡頓時扯開一片九九豔陽天,狂喜著想:終歸是沒白親,想來那小腦殼子裡還是有點痕跡的!

  淩書玉忽生一念,佯做不服道:「我跟他差不多一個模樣一個味兒,你卻怎麼不對我念念不忘?你偏心眼兒!」說著,也仿著她的模樣一下一下輕輕地戳著玄墨的胸口,眼裡滿是賊笑。

  玄墨再度給他一記白眼,頗沒好氣兒地數落道:「你空有一個好皮囊了!你處處留香,拈花惹草,誰敢喜歡你?!我就納了悶了,怎的你那調情的本事,竟跟小舅舅如出一轍呢?!縱使全天下的男人都變成女人了,你和小舅舅這樣的男人也決不能嫁!」呦呦!聽聽,敢情方直在丫頭心裡也就這麼個定位了——合格的「小爹」、不堪的男人。咂吧咂吧她的話,淩書玉當下便不吃醋了,心裡還更是一陣狂笑不已:我的乖,總算你機靈了一回,我那調情的本事,還就是分毫不差地跟方直學的!

  淩書玉「委屈」地插進一句:「在金陵時,你不都承認了有一點喜歡我了麼?!」

  玄墨毫不含糊地反駁他:「那也只是在我生病的時候!那時的你穩重沉著,完全沒了往日的放蕩輕浮,所以我才喜歡上你的!反正我就喜歡阿爹那樣穩沉的男子,嫁人就嫁阿爹……還有戰什麼那樣的……還有一點,我當時就是色迷了心竅,天殺的叫你長得還算可以!……誰承想!我病一好,你又壞起來了!而且比原來更壞!我討厭那樣的你!現在想起來,那樣的你給戰什麼洗襪子都不配!」

  「唔!」一聽她這話,淩書玉恨不得倒抽自己兩個大嘴巴子,敢情自己長得中她的意也是錯?!想自己向來精于揣度人心,熟料竟在丫頭這小河溝裡翻了萬年大船——玄墨本就古靈精怪,再加上原來也以為她與方直「情投意合」,所以他才想當然地認為玄墨會喜歡方直那類型的男人,所以的所以,他才搖身變成「淩書玉」去接近她。本來勝券在握地以為丫頭會喜歡,誰知她竟獨好戰承嶪這一口!若早知如此,自己幹嘛要費勁巴哈地「分飾」兩角,還險些搞得自己性格分裂!這下可到好了……

  淩書玉收回心神,抹了一把臉趕緊軟語相訴道:「乖玄兒乖玄兒,你不就喜歡戰承嶪那深沉的眼神嘛!這我也會!我保證以後我天天都像戰承嶪一樣那麼看你如何?這樣你是不是就能重新喜歡上我?」

  「才不要!我寧可回去喜歡大餅哥哥!」

  「你敢!」一聽「大餅」倆字兒,淩書玉就虎下臉來。

  「怎的不敢?我阿爹已經許我自個兒挑駙馬了,說只要我喜歡便好!」玄墨梗著脖子毫不示軟。

  他的意思無非就是許你在戰承嶪和淩書玉之間「隨便」挑,不信你就選別人試試!小呆鳥!淩書玉心底恨道。

  「好玄兒,就給我一次機會嗯?……你看著我——」吃准玄墨吃軟不吃硬的性子,淩書玉邊說就邊拿出了戰承嶪的眼神,深情地凝望著玄墨。

  要知道,玄墨對戰承嶪那一雙星眸是最沒抵抗力的,那熠熠雙星,似清冽之深潭,似幽邃之夜海,隨時隨地都能將玄墨深深地蠱惑住。玄墨癡癡地陷進去,越陷越深,她不覺,那眸中的異光似有無盡的魔力和巨大的引力,已然向她發出召喚,叫她情不自禁地想要靠得更近……就在淩書玉即將如願親上芳澤時,他敗下陣來,因為他實在忍不住了,便垂目掃了一眼那近在咫尺的嬌豔欲滴的小紅唇,就在他轉睛的同時,玄墨趁機拔出瞪得快要枯萎掉的小桃花,猛地推開他連連擺手道:「不成不成!你學得再像也畢竟不是戰什麼,我才不要自欺欺人以次充好!」

  淩書玉生平頭一遭萌生出抓狂的感覺,這丫頭,怎就那麼認死理兒了呢?他恨不得立馬脫光了,然後把稍稍描畫改動過的五官恢復原貌,好叫眼前的這只蠢鳥驗驗自己的正身,以證明自己就是戰承嶪。稍稍冷靜了片刻,淩書玉心生一計,刺激玄墨道:「就算你喜歡他那又怎樣?他不還是要娶三公主?!」

  果然,玄墨再度萎靡下去,蜷縮成一個蝦球,似乎撲簌簌抖得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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