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我以千面侯君心 | 上頁 下頁
六〇


  簡恒瞅著那個鍋,心有餘悸頭皮發麻面色蒼白心口不一地回道:「是……唉。」

  俗話說,不打笑臉人,賣蛋老嫗也不好再出言嘲諷,默默地掀開了鍋蓋,一股茉莉花香混著豆醬的香氣撲鼻而來。

  「好香!」玄墨下手就伸進鍋裡,撈出兩枚茶蛋,遞了一枚給簡恒,簡恒聞味兒又作勢要吐。

  「不吃算了,沒口福!」玄墨呵著氣兒就把蛋囫圇個兒地丟進嘴裡,鼓著腮幫子一通猛嚼,絲毫沒有形象可言。賣蛋老嫗見自己的蛋這麼受歡迎,大喜,臉頓時笑成一朵秋菊。

  簡恒撇嘴,心道:真是不通人情,也不想想是誰害他沒口福的,要知道,他簡恒向來是最喜歡吃雞蛋的!可到後來,對於玄墨的吃相實在是覺得慘不忍睹,不動聲色地挪挪步子,擋在玄墨跟前,替她多少遮擋一下她那不雅的都沒了「相」的吃態。

  「婆婆,你的蛋我全要了,恒,快給銀子,帶回去給弄玉他們嘗嘗。」玄墨遞了個眼色,簡恒會意,遞上一錠二十兩的銀子。

  「公子,這——」老嫗望著銀子並不伸手,反倒面露難色。

  「咦?不夠啊?」什麼蛋這麼貴?

  「公子,您給這錢老身找不起,您吃那點,只需十錢唉!」

  「找不起啊——那就算了,您儘管收下便是。」玄墨也故作難色,本想順水推舟地讓那老嫗收下也就罷了,於是順手就把銀子硬塞到她手中。

  誰知老嫗一雙濁眼登時亮了許多,掰著手指道:「公子,要不這樣吧,眼下正是老身家的桂花盛開的當口,等一會兒我孫子來了,我叫他回家取些咱自製的桂花釀、桂花醬、桂花蜜和桂花餅,送給您嘗嘗鮮怎樣?雖然也值不了幾個錢,就算老身強賣給公子的可好?」話音未落,一個七八歲的男童拖著一柄大油紙傘遠遠地跑來,邊跑邊脆喊:「奶奶!」

  老嫗喜滋滋地朝玄墨頷首道:「來了!」

  玄墨方才一聽那麼多桂花什麼的,眼珠子一滴留,轉身就笑得比桂花還絢爛,粗魯地在簡恒身上上下其手,半天又摸出兩錠銀子,通通塞到老嫗手中打起商量:「婆婆,我再添些銀子,您許我們去您家小住一宿可好?我自幼喜好桂花——」

  還沒等老嫗回答,簡恒一聽這話急了,張口就道:「不成!公……公子你一宿不歸,府上還不得炸嘍!」

  玄墨朝老嫗歉意地笑笑,把簡恒拉到一邊,換回女聲撒嬌道:「恒——他們知道我跟你在一起嗎,不會有事的,你實在不放心就托個人回淮安府報個信兒不就結了。恒?」邊說著,玄墨的小秋波一邊一漾一漾地送,撓得簡恒心裡那池春水一波疊一波地翻。

  就這樣,靠著所向披靡的小媚眼兒,玄墨終是如願以償。玄墨美滋滋地跟著老太太一路走馬觀花,而簡恒卻拉著長臉在他們屁股後面緊緊跟著,心底不住地埋怨自己:怎就又沒了克制力?!下回一定不能看她的眼睛,看她一回就鐵定得遭一回殃!事後證明,此觀點很對。

  路上,玄墨得知老嫗姓丁,與孫子相依為命,他們的家就坐落在城北的山腳下。等看見老嫗的家時,已近未時,遠遠望去,石橋流水,房舍盡被桂花包圍,景致美不勝收,別有一番情調,可是玄墨卻沒了賞景的心氣兒,原因很簡單,她覺得自己的肚子又沉又有一陣鈍鈍的痛,玄墨心知肚明自己做了虧心事兒——害簡恒吃到傷食,於是苦著臉不住地瞥幾眼簡恒,心中哀歎:天哪,遭報應咧!

  一進屋,丁老太就先把玄墨二人安頓在一間朝陽的大屋子裡,玄墨不管不顧地一屁股拍在床板子上,捧著肚子叫苦連天。

  丁老太見狀,只以為是富家公子身子嬌氣,走累了才這樣,礙於面子還是客套地問了一句:「我說公子,來時經過的石橋鎮今兒個有大集,眼下公子給了這麼多銀子,老身想帶牛娃去逛逛,不知公子有沒有興趣?」

  此時玄墨正難受得嘩嘩直流冷汗,哪裡還顧得上湊那份熱鬧?!便強作笑臉道:「您不必客氣,我許是走累了,肚子有些岔氣兒,你們先去吧。」

  丁老太點頭又寒暄幾句,玄墨有氣無力地哼唧著點頭回應著。

  丁老太前腳剛走,後面玄墨就直挺挺地放橫到床上。簡恒慌了,狠狠地掐下玄墨的人中喚道:「公主?公主!你別嚇我!」力道大得把玄墨的鼻涕眼淚一遭掐了出來。

  玄墨撥開簡恒的手,無力地叱道:「恒,我沒暈,我清醒得很,只是我的肚子疼得緊——恒——疼——」

  簡恒悶頭一想,嘴角浮出笑意,頓時了然,哄道:「公主,你也知道雜七雜八的東西吃多了的滋味兒了吧?」玄墨白了他一眼,飛出一記柔軟似麵條的眼刀,簡恒笑意更明顯了,藉故說:「我去燒些熱水來,待會兒你喝些熱水就能舒服些。」說完,起身就要去燒水,臨出屋子,還不忘再看一眼玄墨,心裡又好笑又好氣地想:報應吧?老天可是長眼的!丫頭!

  簡恒離開後,玄墨在床上像煎魚一樣翻來翻去,怎麼躺就是不舒服,索性盤腿坐了起來,借四下打量這窗明几淨的茅草屋來轉移自己腹部的疼痛感。打量了一圈,玄墨一低頭,卻瞥見單子上有一攤觸目驚心的鮮紅,玄墨差點窒息,一個高從床上蹦下地,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不安地渾身上下一通猛摁,確定沒有受外傷,又扒著自己的身子前後左右地檢查,還是沒有異樣,怎麼回事?!這麼蹊蹺!這血明明就是「新鮮的」,事出必有因,玄墨乾脆扯開自己的外衫,上下裡外迎光一打量,好了,這下可是看見了,玄色的袍子後襟上確有一片異色,不留心看真是不會注意到。玄墨躬身彎腰低頭一看——

  「啊——」正在房後的灶房燒水的簡恒聽到尖叫放下燒火棍就往外跑,剛出灶房就被玄墨撞了個滿懷,玄墨哭得稀裡嘩啦,就勢攀上簡恒的脖子,嗚嗚啼啼地哭訴:「恒——我的屁股——屁股——流了好多血——血——屁股——」跟方直年歲相當的簡恒抱著只著中衣的玄墨本來耳朵根子就一陣發熱,再聽玄墨一描述,當下反應過來是怎麼一回事,轟地一下隻覺氣血全湧到了臉上。簡恒抽空哀歎一聲:娘唉,我怎麼這麼倒黴?!赧紅著臉想放下玄墨可脖子卻被玄墨勒得死緊。簡恒蒙了,一時都不知道自己的手腳是不是長對了位置。

  「恒,我錯了,再也不把你當豬食槽亂丟吃食了,你說你原諒我,恒,你原諒我老天就不會再懲罰我了,我也不會再屁股流血了——」玄墨大顆大顆的淚珠子盡數砸進簡恒的衣領裡。

  豬食槽?簡恒突然有些理解方直為何動不動上來那一陣就只剩狂想揍她的念頭了。耳畔傳來的玄墨不住的痛哭流涕的哭號,把簡恒又拉回了現實,焦躁煩心的事正在朝自己猙獰地笑,雖說自己沒那麼小心眼,跟個小女孩較真兒,所以也就談不上原不原諒她一說。可是,這本就是女子閨房中極私密的事兒,叫他一個大男人怎麼開口解釋?!

  這樣說:公主,恭喜你已經長成一個大姑娘了?似乎有些不妥,看她哭成那樣,簡恒可是無論如何都擠不出「恭喜」二字的。或是嚴肅地說:公主,只要是個女人都得受這份罪?也不太好,聽上去像個嬤嬤在上私房課。抑或是說:這可好了,你已經是個合格的稱職的真正意義上的女子了,你終於能生孩子了!聽上去像個流氓!要不,還是等丁老太回來把此事交給她?更不行,出門在外,凡事能小心就不能不謹慎。簡恒徹底要抓狂了,更多的還是追悔莫及,真不該心軟著她的道,答應她這麼荒唐的要求,這不,遭折磨的到頭來還是自己?!又有一大股悲涼從心底冉冉升起——蒼天啊,黑土啊,自己怎就這麼點背啊——

  罷了罷了,既然山不來就恒,恒就去就山好了,抱著悲憤赴死的蒼涼之心,簡恒訕訕地開了口:「公主,我告訴你這是怎麼回事,你先下來,我脖子快折了。」

  玄墨聞聲釋放了簡恒的脖子,從他身上出溜下來,收起了眼淚,梨花帶雨地站到簡恒跟前。

  「這個,公主,這個,公主,是這樣的,女孩子每月……」簡恒面紅耳赤,越說越快,不帶換氣地粗略地解釋了一大通,恨不得說完就去溪邊刷刷舌頭,順帶洗洗腦子。

  玄墨聽完也是一臉赤紅,紅到再度透過假面泛出淡淡的粉紅色,窘迫地絞著手指頭,恨不得把根根指頭都擰成麻花。玄墨及其不自然地躲閃著簡恒的目光,簡恒亦是如此,一時間,兩人都是低頭看地這一個姿勢,灶房內一陣尷尬的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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