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我以千面侯君心 | 上頁 下頁
四七


  方梟朝方拓苦笑道:「信兒還是傳岔嘍!」

  緊跟著後院炸響一聲驚雷:「老子還沒死呐!誰他二大爺的大清早的來哭喪!」是方直。

  很可惜,玄墨沒聽著,在方梟懷裡,她哭著哭著就睡過去了。

  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濛濛矓矓間,玄墨似乎聽到有人在咆哮:「滾!」

  「好吵!」玄墨嘟囔一句翻了個身,猛然一個激靈睜開眼,是小舅舅的聲音!玄墨四下看看,是在方直隔壁沒錯,不是做夢!他在罵人!他還活著!狂喜之余,玄墨赤足下地,也不顧自己還沒梳洗,也不顧自己饑腸轆轆,一邊癲狂地大笑,一邊向隔壁沖去。

  赤裸著上身趴在床上的方直剛要再吼,卻跟門口赫然出現的披頭散髮一身塵土的玄墨對上了眼。方直的氣兒倏溜一下就撤掉了。

  「你背上的洞洞既難看又噁心,嘖嘖,是個女人都能叫你嚇跑。」玄墨的嘴裡這輩子是吐不出象牙了,這時候還不忘氣氣方直,邊說邊向床邊挪步子。

  「你也好不到哪去,活像個叫花子,是個男人都對你提不起興趣。」方直反唇相譏,心裡卻沒來由地踏實下來,打負傷回來就沒看見玄墨,或許這是他莫名持續暴躁的一個小原因。

  玄墨冰涼的手輕輕地覆上方直後背被黑糊糊的藥膏黏粘在一起的傷口,嘴裡念念有詞:「誰他母親的下手這麼狠?!輕輕戳一下意思意思不就完了?習武之人難道不懂點到為止嗎?這背後的小人捉住沒有?捉著的話把他交給我吧,我先抽後刺再澆油,最後把他醢成醬……」玄墨嘴上喋喋不休地罵著,眼淚卻渾然不覺地撲簌簌直往下淌。

  太陽給她罵得很害怕,無語地逃回山下。

  方直無力地抬抬胳膊,玄墨聽話地跪坐在他身邊,眼淚怎麼擦也擦不完,一行行濁淚沖刷著玄墨的臉頰,假面上呈現出一道道「溝壑」。沒辦法,玄墨臉上的土實在是太厚了。

  方直好笑地輕斥:「半年不見還學會罵人了啊?罵得還挺溜到。」

  「哪有。」

  「哦,連娘都罵了還不算粗口啊!」

  「他母親的不算。」這話一脫口就覺得彆扭,玄墨也意識到了,不禁破涕為笑。方直咧咧嘴,但背上的傷痛卻讓他情不自禁地皺起了眉。

  玄墨的淚又湧了出來,乾脆抱住方直的頭,把臉貼到方直的腮邊,抽泣著只講出幾個字就沒了下文:「你嚇死我了,奔差些累死——」

  屋子裡只剩玄墨的輕泣聲,待到屋子裡完全黑了下來,方直忍無可忍地敲敲玄墨的頭:「我說,你幾天沒洗澡了?」

  玄墨放手,抻開衣領把鼻子埋進去使勁一嗅,道:「哦,是有點臭,一直就沒洗。」

  方直心歎,不是「有點」,是「很」,真不知這「一直」是多久。娘唉,我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玉樹臨風貌似潘安堂堂少司馬被活活熏死,下輩子投胎做烏龜都窩囊!

  在玄墨的悉心陪伴照料下,方直的傷口癒合得很快,而事實也證明,方直的右臂靈活如初,太醫們都說這是個奇跡。

  公子們聽說了方直傷癒的消息後,都遲遲不敢獨身前來探望,因為誰也拿不准方直的皮肉傷好了,那精神上的「瘋狂病」是不是也跟著好了。只要一回想起三個多月前方直重傷後那失心瘋一樣的癲狂,有「幸」目睹的公子們嘆息之餘更多的就是心驚膽寒。尤其是左寒和駱修,還更有幸地體驗了一把——班師的路上,左寒給他抓得舊傷開裂,駱修更是被他隨手亂擲的不明物體敲破了額頭。友誼誠可貴,小命價更高哇!

  於是乎,公子們一合計,決定三五成群地結伴去鎮國侯府探視。他們翻爛了黃曆,終於敲定了一個黃道吉日:七月十四。

  左寒最先提出抗議:「哎哎,我說,七月十四是鬼節好不好?你們就不能撿一個討喜的日子嗎?!」左寒心有餘悸地摸了摸腿上的傷處,一臉的避諱,生怕再沾上些什麼晦氣。

  「你不識字啊,黃曆上整七月裡就這天寫著『宜探友』!」宋慶卿說著就丟了一本黃曆過來。

  「大丈夫行事乾脆果斷,就定這天了,料方直那小子發什麼瘋也壓不過咱們這,一,二,三……八個大男人!」齊劍狠下心腸咬牙道。

  七月十四這天,家家戶戶上街燒紙,而梅逸一眾人則懷著無比悲壯的心情浩浩蕩蕩地直奔鎮國侯府。敲了好半天才敲開府門,更讓公子們沒想到的是,管家方信看了一眼他們,遲疑片刻,連門都不顧得關掉頭就走,嘴裡還念叨著:「活見鬼了,八成是我想有客登門想瘋了,我也還是給方家的列祖列宗們燒點紙錢去吧。」這也難怪,自打方直臥傷家中,尤其是他「瘋了」這個謠言流行之後,鎮國侯府便是門可羅雀。

  左寒莫名其妙地摸摸自己的臉,詫異地問:「咱們好像還是熱乎的吧?」

  梅逸輕喚一聲:「方管家,咱們是來看方直的。」

  方信立馬定住腳步,確信無疑後,老淚縱橫地轉身奔回來:「啊呀,老身失禮了,失禮了,這個,梅公子——」方信激動得語無倫次,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我說老管家,快帶路吧,這都急出個鳥了!」齊劍害怕要是再不打斷方信,他老人家就該抱著梅逸痛哭訴苦,等把祖宗們都挨個慰問一遍後再說別的了。

  「是是是,公子們請——」方信抹了把淚,直接把公子們往方直的別苑裡帶,因為他知道,趕巧玄墨陪陳氏去寺裡進香祭祖了,要不然還得一通手忙腳亂的遮掩。

  遠遠地就看方直一人安靜地躺在竹林邊的貴妃塌上看書,公子們不約而同地在別苑門前畏縮不前,心照不宣地互相推讓,看來誰都不想打這頭炮。

  方信不察,仍然興致勃勃地說:「諸位公子,咱們公子就在——哎?人哩?」方信回頭一看這情形,不得不再度折返回苑門。

  左寒直言不諱地問道:「老管家,你確定你們公子不會再發瘋了嗎?現在他是人模狗樣的,誰保他過會兒一激動不亂丟東西?」

  方信慚愧地笑道:「左公子,三公子自打小——呃!」方信差點照實說出「自打小公主回府後就全好了」的真相,話到嘴邊猛然有所警覺,靈機一動順勢就打了個飽嗝:「呃!——嗨,讓公子們見笑了,這人一上歲數就不太好消食了,哎?我方才說到哪了?」

  「你家三公子自打小。」梅逸好心地提醒他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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