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我以千面侯君心 | 上頁 下頁
二八


  方亦男很坦然地點點頭:「我對你們姐妹倆唯一的心願就是你們能嫁回中原。因你是長公主,于情於理遲早都是天朝太子的人,所以可以放心地把你留在中都,直到你出嫁。但是小墨,多留在草原一天,就多一分下嫁蒙古貴族的危險。所以把她送到你外公那兒就可以躲過這一劫。況且,天時地利與人和,京城的青年才俊像雨後春筍一般,小墨盡可以拿著小鋤頭隨她去挖。」

  啊?去京城挖筍?玄墨一時無語,心裡頭說不上是種什麼滋味兒。

  「母妃,嫁給蒙古男子有何不妥?父汗不也是蒙古人?」方留書道出心中的疑惑。

  「這——」方亦男似乎有些為難,左右一思量,決定避重就輕。片刻後,她眼睛一亮,想到一個不算理由的理由,但一抹醉人的殷紅從她臉龐一直蔓延到頸上,壓低聲音道:「反正你也要嫁人了,說說無妨,蒙古男子生性使然,到了床上就勇猛得過頭,像你們這般嬌弱的女子奈何也是受不了的,你父汗自是不同,他十八歲以前在中原拜師習武,身在禮儀之邦久了,便會耳濡目染,自然會有分寸。」

  「只為這個?!」方留書也隱約覺得這理由有些說不過去。

  帳頂的玄墨卻信以為真,不解個中緣由的她自顧在腦海中描繪出這樣一副場景:蒙古男人們把白天狩獵時的勇猛盡數帶到床上,夢到高潮時,嘴裡一邊高喊「殺殺殺!」,手中一邊抽出枕邊早已備好的大刀,連連揮舞廝殺。太可怕了!誰能保他不失手?都說刀劍無情,若是沒個熊心豹膽,誰敢與他們同床共枕?萬一自己嫁給這種人,夜夜不得好眠,還要提心吊膽,長此以往,不早死才怪!玄墨越想越覺膽戰心驚,心慌之後,便是對方亦男死心塌地的感激。誰也沒意識到,剛才關於玄墨「哪裡不機靈」的話題不露痕跡地轉到別處去了。

  方留書徹底懵了,她有些痛苦地回想了一遍,撫著秀額道:「母妃,恕孩兒愚鈍,說到底,只因妹妹在京城勤于習武,且與舅舅相處融洽,您就說她呃——少點心眼?」融洽?玄墨心頭一跳。

  「不止少一點。都是我的女兒,你能與太子私定終身,她怎麼就不多往那方面靠點譜?」

  「母妃啊,她才幾歲啊,我認識錚哥哥時我都十三了!」

  「嫁人要趁早!越往後拖好男人越少,而能馴服小墨那野丫頭的更是少之又少,凡事都講求先下手為強,像你妹妹這樣開竅晚的,就得趕鴨子上架,不然翩翩公子都給你這樣的機靈人兒先占去了!」方亦男寵溺地點點方留書的鼻頭。

  趴在帳頂偷聽的玄墨渾然不覺間出了一手冷汗,手下一滑,身子有些不穩,載晃了幾下,卻被方亦男覺察到,方亦男隨手撈起長鞭,一個嫦娥奔月,飛身向上,輕抖長鞭就把玄墨卷個嚴實狠狠地拽到地上。

  「母妃,疼!」玄墨哼唧了一聲。

  「小墨?」方亦男和方留書同時驚呼。

  「哎,是我,我讓哥哥帶我飛,他有事就把我先撂在這兒了,說一會兒來接我,母妃您就一鞭子把孩兒拽下來,下手還真狠!」玄墨做賊心虛,惡人先告狀,為自己的偷聽行徑打起了掩飾,生怕母妃怪罪下來。

  「這樣啊——」方亦男向玄墨投來探究的一眼,玄墨一向口拙言少,心思都藏在肚子裡,方才她不開口倒好,嘰裡呱啦一通解釋,平白惹來方亦男的懷疑。

  許久,方亦男端起茶盞,撇去茶末,沒喝卻又放下了,沒頭沒腦地問玄墨:「小墨啊,聽說你與畫聖陸公子相處甚歡,可有此事?」

  玄墨馬上想到一準又是方直告了黑狀!但玄墨很實誠地承認。

  方亦男一臉有戲的表情,與方留書交換了目光後又問:「那陸公子是個什麼樣的人物能叫咱們的小公主看上?」

  玄墨想了想,恭謹地回了八個字:「美如謫仙,神來之筆。」

  方亦男直覺魚兒在上鉤,順水推舟地問:「你可喜歡他?」

  玄墨翻了個白眼,想起剛才偷聽到的話,料定接下來方亦男還會慫恿自己去跟陸子明私定終身,一句話就把方亦男的念想扼殺在搖籃裡:「母妃,京城遍地都是陸哥哥那樣的花樣佳公子,愛美之心人皆有,玄墨喜歡也實屬正常,只是,此等翩翩公子是用來欣賞的,不是用來嫁的。」

  方亦男和方留書面面相覷,她們頭一回覺得,表面看來沒心沒肺直直愣愣的玄墨,她肚子裡到底養的什麼蟲兒,竟叫人摸不透猜不懂,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大智若愚」?

  方直奉旨前來迎親的消息抵達中都時,玄墨正隨吉布在統領地四處巡視。巡視對吉布來說,是幫助父汗鞏固政權,安定民心,必須全身心嚴肅對待的一件大事,而到了玄墨這兒,那簡直就成了訪親交友,打馬行樂的一種享受,一路巡來,仗著嘴甜貌美(當然是假貌),四處招搖撞騙,蹭吃蹭喝,碰上熱情樸實的領地子民,玄墨甚至連吃帶拿。

  巡行到了第十日,吉布終於忍無可忍,正色對玄墨道:「小墨墨,你再隨意胡吃胡喝哥哥就派人送你回去,身為公主不體恤你的子民,以權謀私,這不是給父汗抹黑嗎?」

  玄墨眼波一轉,伸出手指朝著吉布結實的胸膛有一下沒一下地戳著,嬉皮笑臉地說:「事後哥哥不都替玄兒墊上飯錢了嗎?」

  一語中傷,這正是吉布再也容忍不下去的地方,他黑著臉,翻出自己的錢囊,極為困窘地把裡子翻出來證明給玄墨看,原來,他是被玄墨吃到山窮水盡的地步了。

  玄墨見狀,先是揚了揚嘴角,很快笑意席捲了她的整張臉,到後來乾脆笑折了腰。吉布綠著一張臉幹站在一旁看她笑,等她笑到上不來氣兒,還細心地撫撫她的後背給她順氣兒。吉布當然知道玄墨在笑什麼,笑他堂堂蒙古國的世子——窮。玄墨終於笑夠了,吉布才替自己辯解一句:「我出來巡視向來不帶銀子,這次因為帶著你,才拿了少許備用,誰知你——」

  「好哥哥。」玄墨小大人兒一樣踮腳拍拍吉布的肩膀,對他的行為表示鼓勵和讚賞,望著吉布啼笑皆非的表情,玄墨飛快地在吉布面頰上狠狠地「啵」了一下,飛身跳上奔的後背,再看吉布,他手上已然多了一個鼓鼓的錢囊。原來,她早有準備!她帶著錢!她是故意的!

  與此同時,中都的穆賽收到奏報,說子民們對此番世子和公主一同巡視感到受寵若驚,尤其是公主的「親民之舉」,更是為大汗凝聚了民心。幸好玄墨沒看到這份奏報,否則,她會變本加厲,說什麼也會返回上一個落腳點,把那一桶好酒「不嫌棄地」「屈尊」搬走。

  巡視圓滿順利地完成,吉布帶著玄墨一路遊樂而歸,直到他們回到中都才獲悉,迎親的隊伍已早他們一步先行抵達。

  「小墨墨,你先回去梳洗一下,哥哥一會兒來接你,咱們一道給父汗和母妃請安去。」吉布把玄墨送到帳前,寵溺地用手掐掐玄墨的兩腮。

  「嗯嗯,哥哥你也回去洗洗吧,臭死了!」玄墨雖然嘴上這麼說,可身子卻背道而馳地掛上了吉布的脖子,當著來來往往的人,毫不遲疑毫無避諱大大方方地給了吉布響亮的一吻。

  「好啦,像只野猴子!」縱是自己妹妹獻上的中都盛行的至高的親密的吻禮,吉布黝黑的臉龐還是透出羞赧的紅色。

  玄墨轉身飛進自己的宮帳中,顯然還沉浸在巡遊的興奮和快來之中。

  巧了,這驚世駭俗的一吻偏偏讓正準備去拜會姐姐、姐夫的方直盡收眼底。方直當場怔在原地半晌,過往的隨從丫鬟們對他指指點點竊竊私語他也都渾然不覺。一時間,中都方圓幾百里內,都嗅得出一股強勁的酸味。方直悲歎:這才是真正的香吻哪——情深所致、水到渠成、行雲流水,再看自己收到的那什麼狗屁「香吻一籮筐」,完全就是糊弄人的,想當初自己在被捉弄的同時還生出一絲絲感動,那可真是自作多情,多可笑!哦,弄些什麼驢馬騾子、雞鴨鵝的嘴,更可氣的是竟然還有豬嘴,組到一起就美其名曰:「香吻一籮筐」?!自己也太不值錢了吧?方直更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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