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我以千面侯君心 | 上頁 下頁
二六


  孟曠接道:「肥鴨——鴨喙?」

  公子璞玉乾脆笑道:「確定是驢唇而不是馬嘴嗎?」

  公子沈馮感歎:「鱖魚嘴啊,得多精緻的刀工才能刻出唇形呵!」

  駱修一步三晃地上前總結:「真是『香吻』啊!」太學後院突地爆發出一陣狂笑,驚飛了雪地上覓食的小雀,驚走了空中唯有的幾絲雲彩。

  明晃晃的冬日下,方直袖中的大掌已然緊握成拳,指骨關節咯嘣嘣地響。

  管事借著最後一絲膽量,連盤接過呈給方直:「方公子,小姐還留有尺素一封,望您吃得愉快!」趁方直怒氣衝衝地抓起絹帕的空當兒,管事忙不迭地指揮下人魚貫而入,也不管是誰的房間,放好菜肴,拔腿便溜。公子們目光隨著他們移動,如白眼狼一般伸頭抻脖地往門裡頭只掃。

  出乎眾人意料之外,臉上本是一陣青一陣白的方直,讀了絹上的留言後,反倒平息了怒火,旁人無論怎麼看都覺得方直臉上洋溢著發春般的幸福。

  素日裡貌似大愚的宋慶卿趁方直不防,一把奪去絹帕,有感情地捏著嗓子誦讀起來。方直劈手要奪,怎奈寡不敵眾,平日裡稱兄道弟的公子們蜂擁而上,把方直團團困住,七手八腳地點了他一堆亂七八糟的穴,方直頭昏眼花地幹瞅著宋慶卿。難得,梅逸這回沒幫他,只笑眯眯地袖手旁觀。

  「直——」一個稱呼宋慶卿就拐了山路十八彎,孟曠看了看天,抖抖肩道:「好像有些冷。」

  一眾公子隨聲稱是。

  宋慶卿白了他們一眼:「你們聽還是不聽?」

  「聽!聽!」公子們紛紛縮緊脖子,拉緊皮大氅,點頭示好。

  「直郎,為了表達妾身對您的謝意和仰慕之心,特送上『百唇膳』一套,膳裡刻有多少嘴,妾心就有多愛你!」宋慶卿聲情並茂,孟曠終於忍不住抱怨道:「卿,太冷咧,受不了咧!」說著抖落一身雞皮疙瘩以示證明。

  公子們齊刷刷地掃去一眼,孟曠識趣地噤了聲。

  「妾將遠行,直郎勿念,再度送上香吻一枚。永遠愛你的夷光。」宋慶卿陶醉地不能自已,殊不知梅逸已經給方直解了穴。方直閃身近身,點了宋慶卿一堆七七八八的穴,大大方方地從他手中抽回絹帕,吹了吹,抖了抖,小心地收回懷中。方直正要轉身回房,駱修側身攔住了他:「直,不告訴我們夷光是誰嗎?」

  方直不語,盯了他片刻,揚起一邊嘴角嘲弄似的說:「相好的。」駱修沒想到他答得這麼直白,當場怔住。方直邊往屋裡走邊高聲問:「逸,進你自己的房間還用我請嗎?」梅逸抱歉地朝其他公子笑笑,閃進屋去。

  眼睜睜地看著梅逸手起門合,屋外抓狂的公子們扒著門變相哀求。

  「直,不要這麼狠心!」

  「直,五大盆哎,你吃不完的!」

  「直,香吻一籮筐我們不碰便是!」

  「直,我只點了你的虎口!不要冤枉好人!」

  ……

  許久,屋裡飄出一句話:「想吃就去找個相好的吧!」眾公子悻悻然。

  天空又降起雪花,已出京城的玄墨坐在馬車中,挑簾向外張望,想起方直可能正在受人嘲諷,嘴角勾起一抹笑。夷光啊——

  第十八章 心懷鬼胎的遙遙思念

  玄墨一回到中都,馬上找回了眾星捧月的感覺。穆賽汗為玄墨的歸來大宴三天;外出巡視的大哥吉布頂著被穆賽罵的危險偷跑回來;一心為次年嫁入東宮忙碌準備的方留書也為此停下眼前的禮儀學習;方亦男的關愛比較特殊,又搬出一箱費心搜羅了一年的內功秘笈,玄墨一見那滿滿一箱,差點沒暈過去除了苦笑著笑納沒別的說。

  沒束縛、沒責駡、沒懲罰,玄墨徹底玩瘋了,完全變成一匹脫韁的野駒子。偶爾,玄墨也會想起方直,當然,是想到他的壓迫,每每此時,玄墨就會叉著腰向著京城的方向叫囂獰笑,無疑是向毫不知情的方直炫耀:你能耐我何?可是光「乾爽」是解不開玄墨心裡頭的大疙瘩的——她不會輕功。玄墨堅信只要一日不會輕功,就要一日受方直的脅迫。輾轉反側了好幾個晚上,又留心觀察了好幾天,越看吉布越順眼,人又帥,脾氣又好,代溝小,而且一家人裡他是結成同盟的最佳人選,於是她偷偷地找上了吉布,央求吉布私底下教她輕功。這樣,在某一段時間裡,玄墨找到了新樂趣,那就是跟在吉布身邊,偷偷摸摸地在半空中自在地飛來飛去,而且,她一邊飛還一邊得意地想:插翅就是好逃啊!

  過了年,玄墨滿十二歲了。

  年後,一切歸於平靜,吉布又開始整日忙於幫穆賽打理政事,而方留書則加緊了婚前事務的準備。玄墨又淪於無所事事的狀態裡,無聊至極,便會盤算盤算再回京城後,該怎麼應付不好對付的方直。

  趕上吉布這天難得的空閒,玄墨便黏在吉布身邊,亦步亦趨,形影不離,嘴裡還滔滔不絕,什麼該說的不該說的通通說了出來,包括那「香吻一籮筐」之事也給抖了出來。

  吉布聽後啞然失笑,笑過之後突然想起了什麼,追問一句:「小墨墨,此計雖好,確能讓直舅舅丟個人現個眼,可直舅舅知道『夷光』是母妃為你取的乳名嗎?」

  「啊呀,遭了,他知是不知這我還真沒想到呢!」玄墨一拍腦瓜,臉上寫滿了失望。

  「如此真可惜,若他不知道是你,這一局怎能算是你扳回來的呢?小丫頭,倒為別人做了嫁衣裳,只可憐直舅舅平白受人嘲笑一番!」吉布很是替妹妹感到遺憾,還真不愧是一母同胞啊——都一個德行。

  話又說回來,玄墨的乳名叫「夷光」的確是鮮為人知的,但回想當年,玄墨伴著夷光降落人世這件奇聞,好歹也在鎮國侯府引起過不小的轟動,身為舅舅的方直又怎會不知道?他只需用腳趾頭想想,就能猜出夷光是何許人也。

  讓玄墨沒預計到的是,送膳當天並未掀起狂風巨瀾,因為方直看了玄墨留下的尺素後,心底泛起了點點漣漪,自以為是地「看出」玄墨惡作劇的背後,還多少存有一絲對他的記掛、關心和惦念。——玄墨有嗎?能有嗎?看來再優秀的男人也免不了惡俗,都愛自作多情。

  接下來,一切就都照著玄墨設想的那樣進行著,記仇的公子們因為沒有分到一杯羹,那盤「香吻一籮筐」便讓方直徹底成為公子們百笑不倦的笑柄,「京城首佳公子」的支持率也一落千丈。此恥不雪,方直誓難抬頭。年終考試後,方直的腦殼裡也終不得閒,日夜冥思苦想整治玄墨的法子,越想越興奮,才思如泉湧,想到的點子多得都不得不靠紙筆記錄下來,最終匯成一本薄冊子,方直為它題名「馴『獸』點子大全」,隨後,方直極其滿意地撫書感慨:好腦子不及爛筆頭啊!

  然而方直左等右等也沒等回玄墨,這不禁讓他有些心浮氣躁,因為玄墨一日不歸,他費心整理的點子大全就一日無處可施。

  「方玄墨,你有種署下乳名設計我,怎就沒種給我滾回來?!」還是按捺不住心底的焦躁,方直叫囂著沖進了方梟的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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