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我以千面侯君心 | 上頁 下頁
二〇


  「呵呵,小孩子家調皮是正常的,賢侄呀——呵呵,來,隨我來——」和藹的老頭出去了,也不知他在門外與方直說了什麼,玄墨只覺自己的希望的曙光在流失,黑暗在向她獰笑。

  不一會兒,玄墨聽見方直進來了,在床邊坐下,還輕輕地把自己翻過身去。玄墨舒了口氣,許是好心老頭兒給開了些藥膏。上藥嘍,玄墨喜滋滋地等著,慵懶地放鬆……「啪!」死——沒——良——心的方直!他,他竟打在自己屁股上最紅腫的地方!玄墨欲哭無淚——

  方直也不多說什麼,淡淡地吩咐:「自己起來穿好衣服,去把《女論語》抄上兩遍。」玄墨不情願地睜開眼,扭曲著五官,艱難地甩著屁股領命而去。歌中唱到的都領教了,但玄墨還是有種不祥的預感,這件事好像不會那麼簡單地了結。

  難得,方直這回沒親自監督,玄墨輕車熟路地取來兩支狼毫,沾飽了墨,並握雙筆,嘴裡念念有詞:「感謝蒼天、感激大地、感謝我的父汗母妃——幸好是兩遍。」一旁硯墨的弄玉看呆了,不由驚歎:「這就是傳說中的妙筆生花嗎?」

  玄墨很認真地停筆更正:「錯,這叫雙管齊下。」要知道,這招是玄墨專門為了應罰而練出來的。

  如玄墨所料,交了罰寫後,方直並沒算完,不惱不怒地繼續吩咐:「去前院跪著,何時梅小姐的氣兒消了,何時准你起身。」

  玄墨吃驚地瞪著方直,先不論這是個多麼艱巨的體力活,只說當著所有進進出出的生人熟人的面跪在前院,玄墨裡裡外外所有的真面假面都能一遭丟光。玄墨滴溜圓的貓眼中依次撲閃過吃驚、乞求、失望、絕望,而方直卻全然不做理會,半晌才冷冷地開口,竟是說:「看夠了就去跪著吧。」玄墨垂下羽毛團扇般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神情,懊惱地踢踢踏踏地蹭去前院。

  前院中央,一個小蒲團規規矩矩地擺在那兒,玄墨低頭想了想,權衡了一下,決定把臉丟在府裡多些,於是面朝前廳,背向大門,跪了下去,臉還不忘緊緊地埋進胸前。

  可也奇了,去上早朝的方梟和方拓不知怎的,都視玄墨如透明人一樣,連上前「慰問」的意思都沒有,那就更別提求情了,看來方直一準是打好了招呼。而且,府中做事兒不得不路過前院的下人們,也都遠遠地避開了玄墨。就這樣,玄墨一直孤零零地跪在院中央,一整天了,玄墨覺得特別乏,左右瞅瞅四下無人,偷偷地跪坐下去,沒承想卻碰到了屁股上的傷,當下疼得齜牙咧嘴,不得不又直起了身子。玄墨這才意識到方直這次使的手腕有多狡詐、多陰險、多卑鄙、多折磨人,原來打屁股僅僅算是罰跪的「前揍」,再次哀歎連連,直歎到玉兔東升西墜,又是一夜過去了。玄墨的肚子裡擂得山響,膝下的方磚似乎變成一塊塊醬豆腐,乾裂的嘴唇邊淌下一串清澈的小溪,許久,意識有些渙散的玄墨才費勁地抬手抹去因垂涎青磚而流出的口水。

  就在玄墨努力克制著自己啃青磚的欲望時,聽背後的府門響了,然後是管家方信欣喜的聲音:「梅公子,您可是來了,喲,這位公子是——」

  「方管家,直在家嗎?我帶客人來見他。」梅逸溫潤如玉的聲音此刻在玄墨耳中,就像桂花酒釀小圓子粥一般。

  「在,在,小公子在書房——呃,梅公子,別走長廊了,長廊給樹一遮也不透個光,多憋屈得慌!您走前廳吧,叫人舒坦!」見梅逸一腳已經踏上了直通方直別院的側廊,方信恨不得上前拉他一把,眼角瞥了一眼仍跪在前院的玄墨,咬咬牙就口不擇言、牽強附會地胡說了一通。

  這是什麼奇怪的說法?走側廊去方直那兒是又近又涼快,放著這樣的廊子不走,而頂著個大太陽繞個遠卻能讓人舒坦?梅逸放緩腳步,疑惑地問方信:「方管家,您是不是想暗示我些什麼?」

  方信回想起方直的死命令,情不自禁地抹了把汗,賠笑道:「沒……梅公子誤會了——呃,倒是今兒個黃曆上說,走正路消災,今天!」方信急中生智。

  梅逸乾脆停下步子,挑眉笑道:「方管家的意思是,本公子走的是『歪道』?抑或是方管家算定本人今兒個有災?」

  方信一聽這越扯越遠了,望了一眼梅逸那藏軟劍的笑,不由愁眉苦臉地心歎:是我家小小姐有災啊!

  梅逸身邊的那個公子打進門起就饒有興趣地四處留意賞景,他的視線巡獵了一圈後,就穿越樹叢黏在前院中跪著的玄墨身上。眼見梅逸對方信有頭無尾的「啞謎」就是不理會,他微微一笑,用扇子指指前院提點道:「方管家,照你這麼說,那前院跪著的小女子可是在消災?」

  梅逸聞言順著他的扇子定睛一瞧,心頭一緊,沉聲問道:「她跪了多久了?」

  方信哭喪著臉不住抽搭:「梅公子,就等您來了,小小姐滴水未進,已經被罰在這兒一天一宿了!」梅逸抑不住罵出了聲:「方直你渾蛋!」邊罵邊疾步奔到玄墨身邊,不管三七二十一,伸手抄進玄墨腋下,把玄墨抱了起來。

  由於跪得時間太久,玄墨的腿因麻木而定了型,就算是被梅逸抱著,小腿也依然垂直于大腿向屁股後支愣著。把方信心疼得直抽氣:「哎呦呦,小小姐的腿可不能就這麼一直別曲著吧?」

  玄墨伏在梅逸懷裡反應了好半天,才恍然大悟:救星來了!心中長久的思念也喜不自禁地脫口而出:「青醬豆腐呵……」一連呼了幾遍,搞得梅逸和那男子哭笑不得。

  梅逸先把玄墨送回房中安頓好,轉身就闖進方直的書房。

  第十四章 男人都是賤骨頭

  「直,這就是你給我的交代嗎?」梅逸不作任何表情地問道。

  「逸,我知道無論我做什麼都已是亡羊補牢,但我是真心地想給你們做些彌補。」方直倒是一臉坦誠。

  「滿意?!我滿意得很呐!最好玄兒成功地餓暈在前院裡,或是把腿跪瘸了,等皇上和穆賽汗怪罪下來,那我就更滿意了!」梅逸冷嘲熱諷一番後,又接著問道,「直,且問你,陸子明的畫你如何獲得?」

  方直一愣,沒想到他轉到這個問題上來了,神色有些不自然,賠笑道:「逸,反正我不偷不搶,你問這個做甚?哦,賀禮是被玄兒糟蹋了,你放心,我會儘早加倍補償的!」

  梅逸突然促狹一笑,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直,對朋友你也這樣。」隨後輕輕雙手擊掌,隨他一同前來的那名陌生男子從書房外面信步踱了進來,從從容容地在梅逸身旁另一張太師椅上坐了下來,頗為瀟灑地甩開黑絹灑金扇,笑問:「方兄,別來無恙呀?」

  方直一見來人,俊臉瞬間就呈現菜色,有氣無力地指著梅逸道:「逸,你,你,你小人。挖兄弟的牆角。」

  原來,來人正是畫聖陸子明。

  梅逸與陸子明相視撫掌大笑,笑罷,梅逸搖頭輕歎:「直,這可是天大的冤枉啊,子明兄他可是主動找上我的,至於畫的事兒,你不給咱們一個解釋嗎?」

  方直無法,心不甘情不願地把前因後果解釋了一番。原來,不久前,方直正苦於賀禮之事無處下手,無意中探聽到陸子明的一個怪癖:他酷愛畫美人,只要人足夠美,美到能激發他作畫的熱情和靈感,他便會以此人為題材隨性發揮,若是看順眼了,還會一作雙份,自己留一份,畫中人獲贈一份。方直由此靈機一動,把歪主意打到了方亦男的身上。因為方亦男的真貌本就鮮為人知,而她嫁人前的容顏更是一個秘密,這才使得方直斗膽從方梟書房中偷出了方亦男及笄時的真容畫像,並拿著它找到了陸子明,對其謊稱該小姐傾慕畫聖的才華已久,因門第和薄面的原因,只能以畫像示之,想請陸畫聖以此為基礎並稍作改動,另作畫像一幅藉以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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