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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二


  微調:夫人楊鶯

  這一夜,對她可謂霧失樓臺、月迷津渡。她枯坐茫然,只想挨到天亮。

  「楊夫人,您還懷著身孕。」侍女怯生生地說。

  夫人楊鶯已身懷六甲,她煩躁地擺手,「讓我一個人靜靜。」

  眾人服侍她最是殷勤,因為她本來是皇帝最寵愛的妃子。

  從明日開始,她就要在掖庭守寡。她只是前朝先帝的遺孀,新帝對她並無好感。

  數月之前,她還揚揚得意,因為她將要生下與皇帝的第四名子女。

  最近幾年,皇宮所有的幸運都降臨在她的頭上。文成帝最寵楊夫人,在大江南北無人不曉。

  阿爹要是活著,是不會贊成她入宮的。她的阿爹在一座小城開了家秤店。

  阿爹老是說:「鶯兒,要我說秤砣能稱斤兩,卻稱不了人心。」

  鶯兒不信這個邪,她善於察言觀色,自幼出落得如海棠花般嬌豔。

  顧家盈門,只是為了一睹她的芳容。店中生意日漸紅火,阿爹去一命嗚呼。

  叔叔嬸嬸因為她的傾城之色,便待價而沽。她這樣的女孩兒要去富貴之家,只能當偏房。

  她不想把自己的賣身錢留給幾個蠢材,因此管他豪門巨賈,都被她托詞拒絕。

  她的托詞是:「我要進宮。」他們便不敢阻攔她。

  她嬸嬸刻薄她,「進宮?宮裡的美人多了去了。鶯兒你除了容貌,還有何長處?皇帝也有正妻,你去了後宮至多也就是個偏房。」

  她撇嘴,「你怎知道我永遠是偏房?」

  她在房中做點兒刺繡縫紉,換些小錢。也做過其他女孩兒的嫁衣。她對著鏡子先自己試穿,鏡中人婀娜多姿,面如芙蓉。

  她要是進宮,先要得寵。要是真有取代正宮的日子,她便要穿上華麗嫁衣圓一場夢。

  不出所料,選秀,她順利過關,被分到掖庭。雖然美女如雲,但她還是自信。

  女孩兒們都送錢巴結分配減速的宦官,指望著能去皇帝常見著的地方。

  鶯兒也送了,雖然她手頭存下的錢已不多。長安比她想像中還寒冷,她想要添置件禦寒的棉衣,所有還存下了一點兒錢。

  大概人家嫌她送得少,把她派去了紙庫房。她哭了一夜,沒辦法,第二天腫著眼睛去庫房。

  一個白頭宮娥交代她各種紙的區別,還告訴她因為皇帝喜歡繪畫,所以他貼身的宦官每月都會來取貨。皇帝身邊的宦官脾氣不好,一定要笑臉相迎。

  鶯兒鼓足了心氣學習,不過幾天,種種紙張就被她如數家珍。

  紙庫房雖然不見貴人出現,但不時有各處宦官、宮女到來。鶯兒就像招呼店客一般拉交情。

  她聽說從前白頭宮娥也是數一數二的美女,不禁擔心自己的青春流逝。她把買棉衣的錢省下來,請宦官、宮女們吃蜜餞。他們也愛跟她多聊幾句,於是,她知道了宮中的不少信息。

  皇帝才二十多歲,但已經搜集了數百張仕女圖。

  他寵倖過的女人不計其數,賈貴嬪、薛夫人等,或長或短都得寵過一一段時間。

  他和盧皇后感情冷淡,卻極其珍愛太子。

  皇帝住宿的太極宮外滿是海棠花樹,而宮的溫泉旁還有白玉之床……

  如果皇帝為她畫一張仕女圖,她是不是最美的一人?

  楊鶯也喜歡海棠,她還從未泡過溫泉呢。她神往半日,有點兒惆悵。

  這一日,賈貴嬪讓庫房派個宮女去她那裡,幫她特色特別的信箋紙。

  白頭宮娥便派了鶯兒去。

  賈貴嬪是皇帝當太子時的側室,為人極是平和,在宮妃中人緣最好。

  她一到那兒,賈貴嬪便笑道:「好個俏姑娘。是誰把你藏在深閨的?」

  鶯兒不好意思,小心翼翼地回話。賈貴嬪捧著金盞出神,叫她明日再來。

  那晚庫房失竊,鬧了一夜的事。鶯兒睡晚了,醒來後已是日上三竿。

  她立刻惦記起賈貴嬪,草草洗漱,粉都來不及搽,就趕到那裡。

  因為跑得太快,她氣喘吁吁。

  她沒有想到有俊美青年和賈貴嬪對坐。賈貴嬪招手笑道:「皇上,這孩子可齊全?」

  皇帝側過臉,目光凝滯於她。

  皇上?鶯兒心亂如麻。他是皇上?

  他正和她夢中的皇帝差不多,可是他就在她面前,她卻忘了該如何做。

  她下跪。皇帝走到她面前,修長的手指托起她的下巴。他沉默著。

  鶯兒緊張,手足無措,皇帝的容光讓她自慚形穢。

  「嗯,齊全得很。你乳名是什麼?」

  「鶯兒。」她說。

  「鶯兒……」皇帝思忖著,臉上浮現出某種捉摸不透的笑,「平身吧。鶯兒,一直跪著膝蓋會疼。」

  她環顧四周,不知不覺中已無一人。皇帝笑道:「別怕。」

  爐中燃著暖洋洋的火,她就在這裡被皇帝初次臨幸。男人溫柔嫺熟,撩撥得她心中欲狂,迷於春草之路。

  她只覺酥麻中的甜蜜幸福。從此,她算是皇帝的女人了,雖沒有嫁衣,但他本人令她喜出望外。

  皇帝起身,她忽然抱住他的腰。皇帝有幾分詫異。她用焦灼的嗓音說:「我……不想被皇上忘記。」

  他愣了愣,大約如此坦白的她讓他覺得有趣。他撫摸著她光滑的肩膀,「我沒有忘記你。可現在是午後,我要到晚上再來看你了。」

  她很幸運,從那天起,皇帝幾乎每天都會與她見面。幾個月內,她就懷上的頭胎。

  皇帝寵倖的女子太多,子女卻太少。她生下君宙,簡直引起了眾人的妒羨。

  她懷孕時容易發火,但不敢太放肆。皇帝放下畫筆,告訴她:「放心,你的孩子就是你的,無人能奪走。孩子出生後,男孩兒有個君字,女孩兒添個櫻字,你看好嗎?」

  她感染於他溫情的笑,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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