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皇后策 | 上頁 下頁 |
二三七 |
|
天寰對太一搖頭,看看我們,拍拍浩晴,他的嗓音柔和溫暖,「讓他睡。可惜……」他微微一笑,「我大概不能看這孩子長大了。」 我滾下了眼淚。太一說:「不,父皇只不過微恙,神醫馬上就來了。」 天寰搖頭,「事不過三。這是我第三次重病了……」 他正在休息,百年從外面走了進來。 「神醫到了?」我迎出去。 「不。」百年遞給我一份平日只能由皇帝打開的緊急快報。我猶豫片刻,打開來。 上面寫著:「洛陽軍嘩變,原因不明。亂軍劫持長孫平將軍,迅速往長安進發。」 我回頭望了天寰,他睜開了眼睛,鎮定地說:「何事?」 我不想說。天寰厲聲道:「百年來!」百年到禦床邊,跪下回話。 天寰臉色微變,而後沉默著。我拉著他的手,「皇上莫急。」 太一並不驚慌,他對天寰說:「父皇先治病要緊,兒臣已不小,能替家國分憂除害。」 天寰忽然抬身一陣咳嗽,血絲順著他的唇角流下,令人觸目驚心。 我「啊」了一聲。百年渾身顫抖。太一叫:「父皇——」 浩晴被驚醒,他一骨碌坐起來,抓著父親的衣裳。 他靠在我懷裡,俊秀的額頭上,青色的筋脈劇烈地跳動。他喘息了幾次,眸子盯著我苦苦思索,臉上有幾分說不清的寒意。 他忽然問我「……元君宙……有完整的星圖,是不是?」 我猝不及防,點點頭,又搖頭。他閉上了眼睛,笑意揮之不去。 他用我才聽得見的聲音說:「你問朕在等什麼?朕等的就是這一天。」 第十二章 羅網 夜裡的春雨淅淅瀝瀝,縱橫著經緯之網。 帷幕裡閃過一束冷光,預示夏天即將到來,春天正被雨點一點一滴地泯滅。 元君宙已離開皇陵。洛陽大軍通行無阻,所用皆原太尉府虎符。 阿宙……不,現在只能稱呼他為元君宙了。元君宙雖然交出皇儲位,但還是最高軍事長官。若是他統帥大軍進逼長安,他志在奪宮,是幾乎可以確鑿的了。我脫下簪環,伏在慶前說:「元君宙曾擁有星圖,我是到南軍大營路上時才知道的。我勸過他。後來我去鄴城找你之前,親眼看見他將星圖燒毀。」 天寰注視著床帳上的流蘇,「謝謝你說出來了。他離開皇陵,只是他奪取他最想要的東西的第一步。」 我貼著天寰的耳朵說:「皇家要立刻出擊亂軍嗎?」 擅囚朝廷命官,擅朝首都進軍,都是死罪。 若不怕民間兄弟戈矛自相殘殺的評論,就該速戰速決,以絕後患。 天寰不置可否,問我:「他最想要的是什麼,知道嗎?」 他自問自答:「你。」目光直逼我,似有千言萬語未吐。 我垂下頭.「天寰……」 他疲憊地搖頭,對我一笑,「不用說了,我都知道。來,你聽我說……」 他說了許久,我捏住被子裡他冰涼的手。子翼先生跪在我背後,「皇后?」 天寰鬆開我的手,「去吧,光華。這個宮屬於你,全憑你做主。」 太一抱著浩晴在角落裡靠著。浩晴睡得香,太一淚眼蒙矓。 這所宮,只能聽命於我一個人了。我抑制住惶惑,把紛亂的思緒梳理清晰。我示意羅夫人將浩晴抱走,對太一說:「跟我來。」 太一急切地問:「母后?我……」 「天有命,你不需要問!」我嚴厲地說。我把他帶到太極宮皇帝的書案前,平靜地打開一個個盒子,把皇帝所用的玉璽印綬放到他的手下。我就像一個旁觀者一樣,盡責地告訴他:「這個……是鎮國之寶。這個,是你父皇的私印。這個……」 太一記性極好,我只說了一遍,他就記住了。 「好,既然記住了,就要學會怎麼用。你試一次給我看。我去趙王府的晚上,你父皇交給你的手卷,你打開蓋上玉璽。」 太一從袖子裡取出手卷。他穩重地將玉璽印上泥,重重地壓在卷尾,紅色異常鮮豔明晰。 我頓生酸楚。太一的眼淚奪眶而出,「母后?」 我用手擦去他的眼淚,「太一你哭,我也會哭。可現在不是我們哭的時候,我們必須做許多事。你父皇第一次用玉璽時和你差不多大,當時國家的內憂外患是無法想像的。但他熬過來了。人長大了,就必須開始熬。太一,天快亮了,我們上朝去。皇上養病期間,由太子監國,皇后參決。」 「父皇病重,兒臣心憂如焚,就不可以免朝一日?」太一問。 「國不可一日無君。這是我和你父皇的命令。」 晨鐘在禁中響起,我和太一面對著不知所措的群臣。御座空著,我陪著太子坐在稍下面的位子。面對眾人,我泰然自若地說:「皇上因舊傷復發,不得不歇息數日。太子有孝心,能理事,因此可充監國。皇太子以嫡長子代行君職,諸位有何意見?」 沒有人敢發表意見。天寰已臨朝二十多年,人們習慣了他在御座之上。當他不在時,即使老謀深算的大臣,也會有面臨天裂的惶恐臉色。 太一于外人面前表情靜謐,居然看不出喜怒哀樂。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