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皇后策 | 上頁 下頁
一七〇


  我點頭:「棺材中的人,身材高挑,面目模糊,可我肯定他不是阿宙。而劍鞘染上血污,卻不見阿宙視為生命的攬星。問題是:阿宙到底在哪裡呢?沈謐他們找到他,或者他能自己回到軍營,那也罷了,可他受了重傷的話,談何容易?要是他被南軍先捉住……那可是最壞的一條路了。所以我也只能假戲真做,不敢聲張。再說,我身邊好像也有蕭植的人,這個人是誰?我還想不透,但我一定會把那個人找出來。」

  「要有最好的希望,但也要做最壞的準備。天寰心情不好,與此事也有關。不論什麼戰爭,你身邊有幾個敵方的人是常事。可我覺得,蕭植對你想法極為複雜,似乎尚在猶豫之中……」

  薑是老的辣,可先下手為強。我這麼想,但沒有說出來。

  上官道:「元石先生在世時候常說:一個人的能力無限,但有的人平日不顯山露水,因此關鍵時刻,奇跡也常常發生。我馬上就去天寰那裡。洛陽城內,趙顯乃當代虎將,而夏初你只要相信自己,就能走出路來,就像以前的你。」

  以前的我,我正在找呢。我突然回頭望他,他也正好回頭,他的眸子離我近極了,就像磁石一般,那彎彎的嘴角,蘊含著不露鋒芒的銳氣。

  「夏初,我臨行之前,再喊我一次我的名字吧。」

  他的聲音向來柔和,這時候卻有水滴石穿的力量,我望著他,前塵往事瞬間而過。

  「軼。」我叫,我知道以後我再也不能那麼喊他了,因為這此時,他露出櫻花飄落時般絕美的笑容。此前,此後,在人生中再也沒有一個人笑得如此美,連他自己,都無法超越。

  我們正有一點不可名狀的恍惚,惠童突然在橋的一端出現,他神情緊張,對我不合禮儀的交叉兩手,我站起來,非常清醒:「惠童?」

  「皇后,先生。」惠童跑過來:「南軍在洛陽城外五十裡處安營紮寨,方才,有人給皇后送來一封信。來信並非蕭植,而是南朝皇家的書封。」

  我和上官交換目光,他皺了一下眉頭。

  我打開信,對著附近的火樹照了片刻,那來信像是一個女人的書法,信紙上飄著沁人心脾的香氣。

  我看了一遍,眼前一黑,又再讀一遍,眼前突然浮起一位美女的得意而古怪笑臉。

  上官問:「是誰呢?」

  我深呼吸一次:「是雲夫人的來信。」

  「雲夫人?」上官的口氣,倒絕不是認為此事難以置信,只是被蛇咬了一口的反感。

  「就是她。」我望著遠處雜草叢生的死角發呆,名貴的花草,早就被野草纏繞而死。

  雲夫人來信,為了告訴我一個消息,如果她所說是真的,就是最壞的事了。

  「她說:阿宙沒有死,已經落到她的手裡。」我對上官說。

  我不願設想這樣的後果,但我本來就預備背水一戰。

  這場男人和女人的戰爭,早已開始了。

  失去陽光,我也不會迷失在自己的城池。

  第十七章 邂逅

  我騎著玉飛龍,從軍營之中經過。天之蔚藍,地之開闊,也只有戰時才可以感受到。玉飛龍翕動鼻孔,蹄子打著營邊的青草。有一群年輕士兵微跪在路邊,擋住了去路。

  身後的趙顯驅馬而上:「弟兄們,不得驚駕。」

  年輕人中的一位,長著淡淡的唇須,仰頭大聲問我:「皇后,聽聞趙王沒有死,而是身陷敵營。我等何時發兵救回趙王?」

  洛陽守軍在最近收編了阿宙的一些殘部。他們是跟著顛沛流離的百姓一起退到洛陽城的。阿宙被俘的消息,雖然是重大機密,但恐怕人為授意,此刻已經四處傳播,成了動搖軍心的箭頭。我俯視那少年士卒:「趙王究竟在哪裡?要有實據。若不親眼看到,他就是躺在靈堂棺木中的那個人。現在即使傾城而出,你們覺得擊退蕭軍,成功營救出趙王的可能性有多大?」

  那少年不情願的閉上嘴,我拍拍玉飛龍的腦袋,對他說:「如果趙王還在人間,皇上自然不會坐視不管,你們稍安勿躁,將來必定能報答趙王恩情。」

  我發現少年露出的手臂有幾分紅腫,就從懷中掏出一盒藥膏給他。一邊催馬前行,一邊悠然道:「南軍遠道而來,水土不服,這藥是專門為他們預備的。他們要洛陽,他們倒不急。你們要趙王,你們也不能急。」

  上官先生離開了我,他臨走給我留下一個藥匣子,內有各種必需和非必需的藥物……

  趙顯與我並肩,他是個關鍵時刻不多話的人,這點讓我十分欣賞。我半閉上眼睛,突然笑著歎了口氣。趙顯問我:「……皇后,我等真不需要顧及他們手裡的趙王麼?」

  阿宙現在是死棋,他落在南方手中,大概是被逼無奈,但對於北朝的局勢卻是雪上加霜,不能原諒的。因此我遲遲不肯相信阿雲的來信。數日之前,我和趙顯派出的斥候紛紛回報,說是蕭植大營內,多出來一個神秘的年輕人,那人似乎身受重傷,又被嚴加看管,我這時才有幾分相信。我瞧了一眼趙顯藍紫色的眼眸,這個人與我當年一路去漠北,倒是值得信賴的。我也有幾招險棋,上官已離開,剩下的只有他了。

  趙顯大營內傳出一陣騷動,一個士兵齜牙咧嘴沖出來,手腕血淋淋的。

  我和趙顯相顧,跳下馬背。只見妙瑾斜著眼睛站在旗邊,雙手叉腰。

  我看了看地上,是打翻的食盤,還有窩頭乾菜。就皺眉道:「你這是怎麼了?」

  妙瑾大聲說:「我不吃,我就是不吃。」

  趙顯讓人把受傷的士兵帶下去包紮,好像滿肚子的火氣,但一言不發。

  我笑道:「不吃便不吃,你也不能啃人手吃。非常時期,城內飯食供應有限,你就不能忍忍?」

  妙瑾漲紅臉:「我……我是公主!」

  我拉了她手柔聲道:「誰說你不是?」我將一個窩頭撿起,用裙子邊擦了擦,津津有味吃起來,吃了一半,才對趙顯說:「將軍營內窩頭果然美味,在宮裡吃不到啊。」

  趙顯對妙瑾白了一眼,咕噥道:「皇后現在一天都只吃兩頓……你以為當公主就了不起?牡丹花放到豬圈旁,還不如狗尾巴草有用處。而且長那麼胖,吃幾個窩頭不是挺好的事?」

  妙瑾氣得留海倒豎,我不由抓住她道:「你動氣,正中將軍下懷。」

  正在此時,有人飛奔而來報告,大將軍蕭植給皇后送來了書信禮物。

  我讓人帶走妙瑾,就見來使捧著一個長盒子而來。我端坐在帥席,趙顯握刀在側。

  「大將軍讓在下代為問候炎皇后。讓在下將此物給皇后過目。」

  我點頭,那使者打開盒子,趙顯倒吸一口冷氣。盒內一柄劍光芒四射,正是攬星。

  我壓住心內洶湧,淡淡問:「趙王被俘,我已知道了。此劍是為了證實雲夫人的消息?」

  那使者笑容頗為陰險:「雲夫人是雲夫人,大將軍是大將軍。雲夫人不能代表大將軍。大將軍也只讓在下給皇后看此物。大將軍有言:皇后乃先帝之女,有賢名於天下。而今我與北帝聚首于中原,臨近花都洛陽。良辰美景,追憶先帝,思念皇后。欲與皇后會面一敘舊事。不知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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