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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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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宙直起身子,他大聲說:「夏初。我遇見她時,她叫夏初。大哥,你不愛她……看你此時的神色,我便確定你並不愛她。她活著,我的愛是禁忌,對大哥是冒犯,但她現在死了,我也了無生趣。我不是她的夫君,不能奢求和她同塚。但我願意在那個世界裡保護她,待她好……我只求大哥讓我們倆葬得近些。」我真想求他不要說了,手腕壓上了琉璃。 元天寰眉峰一挑,琉璃之彩色光影射在他的面上。他握緊了劍,將手中的白絲絹丟下:「五弟,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我知道。」阿宙說:「我不後悔。大哥為了我殺人之事,可賜我死。朝廷內換了旁人,必然是死,為何我不能?」 元天寰身子搖晃了一下,咳嗽了幾聲,面色更顯蒼白。他注視著劍,一字一句道:「為何你不能?皇帝之妻,誰都不該想,為何你能?你沒有錯。你想愛誰,當然沒錯。但你因為私怨所怒,又為了女人所亂,打草驚蛇,壞了朕的大計。你還是不錯?難道是朕錯?」 今天阿宙居然毫不畏懼,他昂著頭:「大哥,臣弟在此事上有罪,但真沒有錯。奸党肆虐,小人成群。大哥對於此事,也當自審。因為大哥獨裁,不愛納諫,所以鄭暢這種唯唯諾諾的奸佞才可長居高位。又因大哥猜忌嗜殺,才會有人心浮動。大哥是霸主,又雄才大略,但即使統一天下,若大哥不改,依然會有刺殺,謀反。」 元天寰將劍一指他,笑諷他道:「你真是好弟弟,大忠臣。」 阿宙挺身道:「臣弟不敢當,不過大哥無往不勝那麼多年,也該聽聽真話,臣弟是大哥養大的,大哥要臣弟死,臣弟也樂意。」 元天寰厲聲:「你……」我人都快站不住了,阿宙卻還在滔滔不絕說話,我已不明白阿宙在說什麼,我只注意到元天寰的手。他的手好像在痙攣,醞釀著風暴。 這裡怎麼出去?我焦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我自不量力,只想封住阿宙的嘴,或者拉住元天寰的手。 「當」,利劍被甩在地上,劃出去老遠。元天寰攸的舉起了劍鞘,對著阿宙狠狠地抽了下去。 我感受到轟黑掣電的震動,我停止了思維,停滯了血流,連呼吸都停下了。 元天寰不斷的抽打阿宙的背脊和肩膀,阿宙除了悶哼,沒有一句求饒。燈為勁風驟滅。琉璃脆弱透光,就像隨時要破裂。元天寰的臂,高高揚起,毫不手軟的落在阿宙的身體之上,他要殺了阿宙? 普賢菩薩,慈眉善目,撚花微笑,全沒有看到人間慘烈的一幕。白象身上,一會兒就被血花所污染,我尖叫起來……但是沒有人能聽到我…… 阿宙好象每個地方都因為疼痛而變形了,他不時發出幾聲呻吟,極壓抑的。而元天寰喘息急促,好像已經失控。……突然,阿宙雙肩伏地。他像個認罪的人,依然不躲閃,不求饒,只是將自己如同犧牲一樣,把自己的脊樑都敬給元天寰打。 血花飛濺,阿宙的背,血肉模糊。他保持著跪伏的姿態,但好像開始昏迷。 這樣下去,阿宙會死的,我痛哭起來,不知道究竟是為誰慟哭。我向四周摸索,一個小小的幾案在角落裡,我閉上眼睛,用盡全力,將幾案朝琉璃牆摔過去。 頃刻之間,菩薩落淚,五彩琉璃的阻隔崩潰了。 我不顧一切,向著元天寰沖去,抱住他的雙腿。元天寰的腿向後傾了下,似乎失去了力氣。 劍鞘被他拋到了我的身邊,我抽泣著抱緊他。可拼命了也發不出一點聲音來。 原諒我,天寰,但我不能看著你殺死阿宙。 我回頭,有一位青衣男子疾步而來,上官先生? 上官先生注視我們三個人。他先哀傷的望著元天寰,又憐憫的看著我,最後俯身在阿宙的身邊。他始終一言不發,過了許久,他小心翼翼的抱起阿宙,也不跟元天寰交待,就徑直走出了大殿。門口敞開,光亮回到了我的身邊。 元天寰像石像屹立。他間斷的喘息著,我仰頭,卻愣住了。 兩行淚水,從他疲憊而俊秀的臉上滑落,他竟在哭。他的衣襟,也早為淚水濕透。 我駭然的鬆開他腿。他抬腳要走,我又糾住他的下襟。他沉默了片刻。 然後,他的聲音響起,冷酷的,如同素日,充滿了自尊:「走開!朕不需要任何人。」 第二十三章 雪晴(待重寫) 他的話聲回蕩在空蕩蕩的大殿裡。我恍惚的望著他,還是死死的糾住他的下擺。 失群的孤雁嗥唳,我竭力忍住抽泣。身子卻如同收起的竹扇骨兒單薄乏力,又哆嗦不停。我錯覺他並不是元天寰,也許那個男人只是屬於寂寞瑤台的仙客。若我這次放手,就從此天人永隔。我的唇瓣也跟著肩膀顫抖,齒齦之間,反反復複只一句話:你是不需要任何人,但此刻我需要你在這裡。我不在乎他能否聽到,只是不想讓他走。 他扭頭,看著別的方向,也不再掙脫,許久許久,他與我僵持著,間或深吸一口氣。我全部的思想,只是拉住他,沒有過去,也不想將來。我的嗓子眼湧出甜腥之氣,腳底近乎麻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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