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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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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哥沒有寵妃,也不好色。後宮主位空缺。他派羅夫人來掌管宮中之事。羅夫人原是大哥的奶娘,我長到四歲,大哥就把我接到他身邊親自教養。小蝦,真想讓他們看看我選上的人哪!」阿宙越說越高興。 我把臉貼著虎皮,咬著手背,對於就要分離的人,越多糾纏,都是殘忍,我不能那麼做。 阿宙以為我睡著了,就將他的衣裳蓋在我身上。我假裝不動,他卻蹲下身子,我感覺他在抬我的腳,原來是幫我脫靴。我不得不睜開眼睛,「阿宙,明天你是不是會攻擊敵軍?」 阿宙一震,「你猜到了?」他放好我的靴子,坐到我身旁,胸有成竹地告訴我,「藍羽軍在錦官城得手,挾盛氣而來,勢如破竹。我先晾他們三日,他們一而再,再而三請戰,我們不理,他們的軍心已松,盛氣已衰。而我軍遇敗,怒火中燒,壓抑三日,則勢必沖天。」 「阿宙,你定要小心。」 「等我得勝回來,一定帶你去摘後山的荼花。」阿宙輕輕解開我的髮辮。 我心中翻騰,一句話直沖出口,「阿宙!你說,若我跟人走了,你也當山大王去。那麼你肯為我放棄王位,做一個逍遙百姓嗎?」 他思考片刻,清澈的聲音在夜中流淌,「我做不到。小蝦,這是弱肉強食的年代,我們能躲到哪裡去?逍遙不過是騙人而已。我要不斷地變強,才能完全地保護你。你若再長大一些,美人之名,必定享譽南北。我若沒有足夠的力量,又怎能保證你不被人奪走?」 我"嗯"了一聲。本來就知道,問也是白問,但做人,總是難免不甘心。 阿宙從背後抱住我,躺了下來,「小蝦。」他把臉藏在我的頭髮裡。 我想了一會兒,還想問阿宙一句話,但他已輕輕起了鼾聲,可見是太累了。我伸手到身後,摸了摸阿宙的臉龐。他的身體輻射著熱度,我收回手指。一滴淚落在褥子上,轉眼不見了。 次日一早,擂鼓聲一通通地響起。我出了帥帳一看,阿宙竟連發三矢,齊中靶心,三根羽毛攢在一起。眾人歡呼,震耳欲聾。阿宙朝我看了一眼,就領兵沖了出去。 我回到帥帳,惠童伺候在我的跟前,「夏姑娘?」 我說:「我頭疼得厲害,若能去摘些荼花來做藥引子,就能舒坦些。」 「小的這就給姑娘去摘。」 「不,後山的荼花色彩繽紛,我要看看花性,若你找來的不對,也是白費力氣,所以我要和你同去。」 荼花開滿山坡,清香四溢。惠童雖然盯著我,但也關心著戰場。隔山隔樹,戰鼓齊鳴,刀劍撞擊,高響低鳴。荼花瓣伴著旋風四起,美得人淒然心驚。惠童說:「姑娘你看,那面金色的龍旗,這樣子晃動,說明王爺贏了!大隊正在追擊!」 我深吸一口氣,背上竹背囊,撥轉馬頭,欲往北走。 「姑娘回來!」惠童大聲叫喊,我沒有回頭。我一直飛跑,直到聽不到惠童驚慌的喊聲……臨近寶瓶口時,我遇到了一股流民。沒想到,錦官城之戰,造成如此多流離失所的百姓。他們拖兒帶女,倉皇湧向南方。我與他們背道而馳,只能緩慢前行,每走一步,我都替馬兒叫累。 走到道旁的一棵大槐樹下,我看見有幾個和尚。我走過去,「請問你們可知寶光寺?」 他們合掌,「施主所問正是貧僧的主寺。」 話音剛落,流民中有個小姑娘估計是和家人走散了,正在路中央哭喊,「娘,娘……」 我忙下馬,將她抱在馬背上,對著人群喊:「是誰的孩子?」 眾流民紛紛回頭瞧,一個農婦從前面死命擠回來,「我的孩子!等著我!」我望著她們母女,正為她們能重逢而高興,突然,兩個壯年男子夾住我,低聲說:「夫人,此處不安全,請跟小的們回營。」 「你們是誰?我不是什麼夫人!放開我!」 他們左右擋住了我,「夫人,殿下有吩咐,要小的們暗中跟隨保護您。請您即刻回去。」 元君宙,居然還有這一手?我真是失算了。 我逃不開,只好對著大槐樹下的那幾個和尚聲嘶力竭地喊:「請告訴你們寺裡的一位上官先生!記住!他叫上官先生!說我不能去了,我被趙王帶走了,沒法去……」 我被帶回了北軍大營,等了半天,也沒有人來,那兩個壯年男子還守在帥帳外。我知道我是逃不了了,加上一路勞累,不知道何時,我睡著了。迷迷糊糊中,我只覺得自己被人抱到了另一匹馬上,我昏昏沉沉地張開眼,是阿宙。 出乎意料,從一場鏖戰中回來的他,見到我,竟沒有憤怒。 他的臉紅彤彤的,目光灼灼,「我勝了!本來回營來是要告訴你這個好消息,因你出去玩,才等到現在。」 我將自己的手抽回來,「我不是去玩,我是要走。」 阿宙的臉色立刻由通紅變得發青,他的鳳眼微翹,「夏初,你何必說得如此直接?」 我低頭,「你待我不錯,所以我只能說真話。」 「你還知道我待你不錯?我對你那麼上心,可你還要跑?你若有不滿,為何不當面說呢?」 我悶聲不響。阿宙拉起我,「你起來,跟我走!」他叫來一輛戰車,讓我坐在裡邊,要我去看他剛才殺敵的戰場。 滿山遍野,不僅有令人作嘔的血蠅,還有在屍體間亂飛的螢火蟲。日暮之時,戰事更明朗了。 此時,惠童道:「王爺,從山谷那邊,有個穿著我朝士族衣裳、手無寸鐵的人來了。」 「哪邊?誰能單槍匹馬到這裡來?」 我撥開戰車的車簾,夕陽灑下金光,真有個人,從依然有混濁騷亂聲的戰場而來,他飄逸清雅的風姿實在與戰場格格不入。我只遠遠看一眼就知道了,是他!上官先生!我忙走出戰車。 只見上官先生穿著青色單衣,衣裳上濺著猩紅的血,髮髻鬆散,但舉止卻異常從容。不愧是號稱"青鳳"的名士,什麼時候都這樣淡定雅致。 阿宙挺起胸膛,定定地看著上官先生慢慢走近。 上官先生見了我,眸子一亮,好像一下子鬆弛了下來,他走到阿宙面前,「不用擔心,青鳳來此只為一人。」他把臉轉向我,微微一笑,「就是她,夏姑娘。」 阿宙笑了一聲,側過頭,用只有我聽得見的聲音說:「妙。你要逃,他來追。精彩。」 他究竟沒有處變不驚的定力,說話都帶了顫音,好像惱火至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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