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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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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奔流 上官先生的出現,簡直是石破天驚。他離群索居,見過他的人極少。破軍而來的他,是一個比人們想像中更具風采的青年。青春年華,仿佛全裝在他青色的袖子裡,怎不令人側目? 無疑,上官先生在營地掀起了一陣波瀾,眾人都目視阿宙,等待他發號施令。雖然隱約有甲胄兵器輕微的撞擊聲,但是卻無人敢於發聲,氣氛窒悶得讓我心慌。 這時,眾人都聽到他彬彬有禮地對上官先生說道:「原來是已故的上官皓大人之子上官先生。先生離亂中降臨,本王理當倒履相迎,但軍務在身,不便脫卸武裝。冒犯之處,還請體諒。能否請先生隨我進帳,吃一杯酒?」 上官先生並無笑容,卻上前對阿宙輕語了幾句,阿宙隨即點了點頭,大聲吩咐:「夜間山內有寒濕氣,快取本王披風來給先生!速速備酒!」 有人小跑捧上披風,阿宙當眾給上官先生系好,上官先生也不推辭,神色間稍有惘然。他在深山茅屋待久了,又不善交際,所以此刻,眼睛總是向著我的方向,倒像我是救星了。他們倆走近了我剛才坐的戰車,阿宙才微笑道:「剛才,這是先生的義妹坐的車,請先生上車。」說完,又讓我也坐上去。 義妹?我和上官先生對望一眼。上官先生則咬了一下唇。他讓我先上戰車,然後再坐到我身旁,瞧了我一眼,「你沒事就好。」 我正想和上官先生說話,只聽見戰車外,阿宙在吩咐手下,「今夜肅清山內之敵,明日可向錦官城進發,本王先回營,爾等在此督戰。」 眾將立刻大聲回答:「得令!」 阿宙在前面親自駕馭我和上官先生坐的戰車,一路沉默,朝大營駛去。 我拉下戰車的車簾,上官先生的頭髮都被雨露潮濕了,落在他光滑的額頭上。 我掏出手帕,幫他去擦,他扶住我手,「夏初,你想去寶光寺的,是麼?」 「是。」我聽著馬車的軲轆聲,輕聲問他,「先生,你去尋的那個謎底揭開了?」 「嗯,是啊。我去之前就知道了,但自己還不大敢相信。我算是白活了許多年。好在,現在不僅四川之局,連我過去的許多疑惑都揭開了……我常年紙上談兵,空論國策,有什麼用?就算是士,也要一盤盤棋殺出來,才可練就的。」 他神情頗為愉快。我正要問他究竟發現了什麼,卻見他的腰間血污一片,我驚呼一聲,把手放了上去,有一股山間野香彌漫開來。上官先生笑起來,「別慌,你閉上眼睛。」 我半信半疑地閉上眼睛,只覺得上官先生將什麼塞到我的嘴裡,我感覺嘴裡甜絲絲的,味道特別鮮美。 「好吃麼?是我給你買的新鮮櫻桃,聽幾個回到寶光寺裡的和尚說你有險,把我急壞了。方才穿越火線的時候,我著急見你,一路趕,都忘了櫻桃怕擠壓,有些被壓碎了。」 我的眼有點濕潤了,忍不住說:「先生,謝謝你……」 這時,戰車忽然停了,阿宙掀開車簾,冷冷笑了一聲,全沒有了剛才在眾人面前的客氣,「好好一位先生,騙年幼無知的丫頭,旁人怎麼比得了?」原來他剛才在眾人面前對上官先生以禮相待是裝的,現在原形畢露了。我生氣地扭過頭,不理他。 上官先生率先下車,對阿宙說:「你可以來訪我三次,我便不能來訪你?趙王,夏初並非年幼無知,她若不願意在你的身邊,你怎可強求?」 阿宙反唇相譏,「我強求什麼了?是我先認識她的。請您先進帳去,容我和她說一句話,如何?」 上官先生無語,默默看了我一眼,就進了帳子,惠童愁眉苦臉地跟了進去。 阿宙扶我下了戰車,我們來到後山。夕陽下,後山的荼花豔色猶在。 「我只問一句,夏初,你選我,還是他?」阿宙的鳳目如一汪山泉,有著純然之美,只可惜我們…… 本是決定了的毫無餘地的事情,我卻一時說不出來。我想起我和阿宙初見時的星光,可愛的貓熊,籠子裡的偷吻,懸崖的日出,月夜的血腥,還有那一夜桑林的雨聲…… 星光,日出,雨聲,桑葚,蓮子……都只屬於這個少年,鳳眼裡會開花的少年。我不斷告誡自己,離開,離開,但是不能制止心底的無力感。花瓣碎了,飄到我的眼裡,我歎息了一聲,但回答的四個字堅決而響亮,「上官先生。」 阿宙一愣,失望、痛苦、難過都湧到他眼裡的山泉裡,淹沒了花。他一閉眼,那汪山泉水從他的眼眶溢了出來。他苦笑了一聲,「好!有你的!」又使勁擦了一下眼,「我放你跟他走!」 沒想到他這樣快就做決定了,我飛快地抹了抹眼角,跑開了。 臨行前,阿宙說要為上官先生餞行。 酒來了,沒想到,上官先生的酒量極大,卻還要求自己喝一杯,阿宙喝兩杯。我躲不開惠童那孩子氣憤的目光。 阿宙把杯子往桌上一放,「您是絕世才子,她是稀世美人,什麼叫郎才女貌?哈哈,我這回算是見識了。夠了,先生這就帶著她走吧!」 上官先生稍微有些吃驚,審視他,「你說的是真的?謝謝你!」 阿宙的眼圈紅紅的,指著我,「不要謝我,你要謝她,是她要選你!我對她好,就是一錢不值……」我的心仿佛被針刺了一下,痛得無法言語。 阿宙又狠命灌酒,我果斷站起來,「謝王爺,我們這就告辭。」 「等等……」阿宙也站起來,身子有些搖晃,「惠童,取兩匹好馬,給上官先生和夏姑娘。」 惠童白了我和上官先生一眼,嘟囔道:「什麼先生?奪人之美非君子。」 阿宙眼睛一瞪,「你……」 惠童走出去,「誰愛給誰給,我不管。」帳外其他侍從倒是飛奔去了。 上官先生道:「這次承情,我們能離開戰場……」 阿宙氣惱地說:「我都說讓你們走了!您還要怎樣……你們……」他說不下去,也許有些醉了,我走向上官先生,上官先生只幽幽道:「王爺,我從不欠人情。你此刻並無所求,但是,將來若你真要打硬仗,我願意助你一臂之力。」 我不禁說:「此刻的四川,難道不是一場硬仗?」 上官先生直視阿宙。阿宙臉色發白,「……你已經知道了?」 上官先生聲音有一絲冷漠,「不錯。但我不會洩露的。四川不算硬仗。我上次與你說的上、中、下三策,倒是空談。這幾天我也想通了,沒有什麼定策,只有審時度勢,不斷變化策略,才能不敗……」 我呀了一聲,他與阿宙所說的,我是如墜霧裡。四川仗好打?國策成空談?上官先生,你究竟發現了什麼? 阿宙傲然一笑,「我不需要你援手。你也知道了,您的上策並不是最上策。天外有天,能有上中之上的策略的人已存,我何勞先生您?」 上官先生搖頭,「那種人,你只能被他驅使。如果你聽我的,將來你建功立業,可驅使的只有我和我以下之人。王爺過幾年自會明白。」他說完就拉著我出帥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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