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育兒(41)_魚易雨

四一

　　吳毅等三人本是認識的，聽了李月荷的題目，不由互相看了一眼，想從對方眼神裡看出心思來。李月荷這次給出的題目是：若國家遭受危難，必須獻出妻子以保安寧，獻還是不獻？

　　當著李複起之面，怎能說出不獻出妻子任由國家受難這樣的話。當著李月荷之面，又怎能說出獻出妻子以保國家安寧這樣的話。吳毅等三人相對苦笑，不知從何下筆。

　　時間已到了，三個人卻還是未著一字，不知如何作答才好。李複起也知道三人不論怎樣答都難以令人滿意，這時便對李月荷說：「這個題目太刁鑽，還是換個題目吧！」

　　李月荷忽然覺得很疲倦，答道：「再換個題目，只怕他們更答不出來，還是當他們都通過了好了。」李複起不再說什麼，令內侍宣三人同上鳳台二樓，在李月荷面前一字排開。李月荷知道她馬上要做決定了。

　　李月荷的雙眼在三人臉上轉來轉去，劉文和周飛雖緊張，還能勉強鎮定，但是吳毅就不行了，他緊咬著雙唇，雙手握得指節發白還猶自微微發抖。

　　眾人屏息等著李月荷說出選中的名字，半天，見她還沒開口，不由心裡都猜測起來：她會選誰？

　　終於，李月荷緩緩開口說出兩個字：「吳毅！」

　　既然不能嫁一個自己愛的人，那就嫁一個愛自己的人吧！李月荷吐出「吳毅」兩個字的同時，也似是吐出了自己珍藏的一份情。

　　按照鳳台選婿的規矩，郡主既已選得佳婿，就需和選出的郡馬一起舉行一個結首儀式，這是鳳台選婿的最後一項儀式。

　　「儀式開始！」禮儀官大聲宣佈，鳳臺上響起了喜慶而悠揚的樂聲。樂聲中，李月荷與吳毅立於鳳台的案前，身後是坐在龍椅上的李複起，台下是仰首觀禮的人。李月荷和吳毅凝望對方，心中各有不同的感慨，現在，他們只要按照儀式跪在案前，焚香向天禱告，便定下了白首之盟，從此成為世人眼中的一對神仙眷屬。

　　內侍過來點燃了桌案上的香燭。當點燃的香逸出嫋嫋的青煙時，禮儀官高聲喊：「吉時到！」一對璧人緩緩跪在案前剛鋪好的蒲團上，在青天的見證下，在當世君主的主持下，在台下眾人的注目下，默默念著古老的誓言，一旦念完盟言，就意味著兩人從此將生死相隨，永遠相伴，至死不悔。

　　一時間，整個鳳臺上下全都靜悄悄的，眾人全被神聖肅穆的場景震撼了。

　　直到一陣馬蹄聲響起，眾人這才驚醒過來。是誰如此大膽，敢在皇宮內策馬？

　　只聽馬蹄聲急促，轉眼間已到了鳳台前，馬上的黑衣男子喘著氣揚聲喊：「快停下，李娘娘是我南明國的貴妃，誰敢如此大膽，竟以下犯上！」台上行儀式的一對新人同時一怔，吳毅心中一沉，只怕夜長夢多，正要把盟言念完，不意李月荷已站了起來。

　　早有侍衛喝問來者何人。來人手舉一個牌子說：「這是唐貴妃的信物，請查看！」內侍接過信物呈與李複起，李複起一看，確系唐子敏之物，便問：「愛妃人呢？」來人下馬答道：「已進宮了，怕誤了正事，令奴才先來一步！」說完又呈上一卷書信。李複起看完書信後便令內侍念出來。

　　原來書信是唐子儀送來的，信的內容大致是說：收到李複起的信，既然兩國願意再次恢復邦交，自會派人護送大公主回北順國，同時，也請貴國將李貴妃和榮佳公主護送回南明國。

　　等內侍念完信，吳毅不由臉如死灰，本以為這次能心想事成，誰料又出現了這樣的轉變。

　　李月荷氣得臉色發紅，心頭翻起滔天巨浪，作為這個時代的女人，凡事全由不得自己做主，正在自己下了決心要跟吳毅夫唱婦隨的時候，老天卻不讓你安生，偏要安排另一個結局給你。

　　眾人正不知事態會如何發展，一陣鈴聲中，一頂轎子緩緩過來了。轎子停在鳳台下，宮女掀開轎簾，扶下一個盛妝的麗人。台下眾人忙跪倒，口稱：「參見貴妃娘娘！」原來麗人正是唐子敏。

　　李複起眼中閃過一絲喜色，喃喃道：「你終於回來了！」

　　唐子敏對著臺上的李複起福了福，「參見大王！」

　　李複起揮揮手說：「愛妃舟車勞頓，快免禮！」說完轉頭對臺上的人說，「取消選婿儀式！」

　　吳毅心不甘情不願地走下鳳台，李月荷心中憤慨莫名，感覺自己就像李複起手中的玩物，要你表演你就得表演，要你停你就得停。如此緊要關頭，唐子敏來得如此之巧，李月荷不信李複起事前一點都不知情。況且唐子敏系南明國之人，雖是貴妃，但回了國又回來，又如此容易地進了皇宮，如此容易地到了鳳台前，難道各處守衛瞎了眼？事前竟沒有一個人來通報。

　　李複起走下鳳台，迎向唐子敏說：「愛妃回來了就好！」

　　唐子敏嬌笑著說：「大王后宮三千，其實我不回來才更好。」說完轉頭對李月荷說，「皇嫂，皇兄日日思念你和榮佳，難以安寢，如今我回來了，你就該回去了呢！」

　　李月荷不答話，心裡卻無比蒼涼，兩國男人的權力之爭，最終還是以交換女人做了妥協。

　　第十八章出路

　　兩個人一時都無語。半晌，李月荷喃喃道：「何處是家園？」

　　唐子敏苦笑道：「我們女人幾時有家了？還不是依附在男人身上，他們讓你有，你就有，讓你沒有，你就沒有。」

　　回到王府，眾人早知道了事情的變化，並不驚奇，反而說：「早該來接回去了，娘娘與公主流落在外，終歸不像樣。」

　　李夫人悄悄拉過李月荷說：「聽說來接你和榮佳的使者大人住在驛站中，如今只等你收拾好了，就起程回去呢。這次回去，下次再要見面，就不知道哪年哪月了。」

　　李月荷冷冷地說：「你們巴不得我早點兒回去吧，若是我不回去呢？」說完不待李夫人回答便轉身回房。李夫人被嗆得怔在當地。

　　第二天，南明國使者到了王府，說是來與娘娘商議回國事宜。李月荷對使者淡淡地說：「想當初，我是怎麼被趕出皇宮的，天下皆知。如今，就這樣叫我回去，也太輕易了吧？皇權面前，我無力反抗，但是你要知道，這世上還有一個」死「字！」說完就退入了後堂。

　　古代女人有三寶：一哭二鬧三上吊。李月荷雖覺得動不動就死啊死啊地說，是弱智的行為，但卻發覺這個弱智的行為比起其他方式更有震懾力，因此就用了。看來不怕方式古老，有用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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