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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


  康熙給她逗笑了,緊擁著,在她耳邊情話綿綿,緩慢地推動著,直到留瑕修長的腿在他的引逗下,鉤上他的腰,才加快了速度縱送起來。自是一陣顛鸞倒鳳,兩個人都亂了呼吸,心之所愛、情之所鐘,越發得難分難舍、流連眷戀。

  內寢之外,乾清宮裡裡外外的宮女、太監都張著饒有興味的眼,站在殿外往裡看。殿中只留幾盞孤燈權作照明,通往內寢的夾紗門下,透出明亮的光,隱隱聽見幾聲笑語,有幾句話略大聲些,聽得眾人掩口曖昧地微笑起來。

  康熙與留瑕面對面地側躺著,留瑕先睡了片刻,康熙的手指鉤起她的長髮,她緩緩地睜開迷醉的明眸,朦朧的目光靜靜地凝視著康熙,纏綿而溫柔。

  「上天眷顧,讓你留在朕身邊。」康熙說,握著她的手,輕輕在她指上一吻,她慵懶地微笑,動了動身子,康熙將她攬入懷中,「睡吧!天快亮了。」

  春風一度,吹起宮中一陣漣漪。留瑕在冊妃當日就被召幸的事情,很快就傳遍了東西十二宮。從乾清宮裡傳出的香豔消息,比召幸更快,甚至通過妃嬪宮女傳到了命婦們耳裡,所有人都知道,「承乾宮那位」是康熙的心尖尖兒,有人羡慕、有人嫉妒,當然也有人高興,因為這位突然躥起的後宮妃嬪,也許就是扭轉朝局的關鍵人物。

  留瑕並不管這些事情,她認真壓低身段,顯得很隨和、也很低調,從那日之後,康熙常讓人遞來花箋,有時說是要找她品嘗新茶、有時說是找她下棋,雖然說得含蓄,事實上想的什麼,兩個人都心知肚明。

  留瑕正在學著收斂,她並不常答應康熙的邀約,只每日午時後就先往甯壽宮伺候太后歇晌,等康熙未時過來請安後,與他一道走,談一些瑣事。康熙送她回承乾宮,就馬上穿過要回乾清宮,兩人有時一天也就只能見這一刻鐘,相比於從前,都覺得這份相思有點兒難挨。

  這一日,卻聽著通報裕王福晉、恭王福晉來了,在甯壽宮,一會兒就過來。留瑕正在看書,一聽這聲,連忙換了衣裳,命人趕緊整理著要待客。

  這裕王福晉是康熙的二嫂,與丈夫裕親王低調樸實的個性不同,裕王福晉豪氣爽直,把康熙當做親弟弟那樣,總是大咧咧地跟他聊家常,有時候也數落他,說他把裕親王派出去,害得她一年見不到丈夫幾回。康熙對這位二嫂很是親近,總是笑著聽她吵鬧,臨了還賞賜東西,平素很是尊重,因此裕王福晉在內外命婦中,都是說一不二的角色,宮妃們都要讓她三分。

  恭王福晉則是康熙的五弟媳,為人敦厚溫柔,循規蹈矩,不像裕王福晉那麼張揚,恰恰與恭親王粗豪爽朗的個性相反,又偏偏只有她才籠得住恭親王,因此康熙也很高看她,希望她能幫著管管恭親王。

  這兩人同時來訪,留瑕自然是如臨大敵,早早地準備了糕點茶食,遠遠看見兩福晉走來,便笑著出迎:「二太太、五太太萬福。」

  「娘娘萬福。」

  兩人同時說,各行了平輩半禮,揖讓著分主客坐下。留瑕親自沏了茶來,微笑說:「二位同時來,真折殺了我的草料了。」

  恭王福晉端了茶,一抿嘴兒對留瑕說:「我才跟二太太說,咱做啥一塊兒來?要麼今兒我來、明兒她來,這樣天天有人來,又不太熱鬧、又不太冷清,多好?可二太太就是不肯,擰著要來,你瞧,這不是讓娘娘忙嗎?」

  裕王福晉聳了聳肩,揚著手說:「這有什麼?本來就是熱熱鬧鬧的,大家開心嘛!要我說,見就一次見了吧?哪來這麼多絮絮叨叨老婆子話要說?」

  「二太太,你別嚇著娘娘了。」

  「哪裡嚇著了?你倒說說,哪裡嚇著了?」裕王福晉認真起來,抓著恭王福晉的話尾巴不放,「我又不是豺狼虎豹,能吃了娘娘?」

  「又沒人說你,這麼凶做什麼?」恭王福晉皺了皺臉,口氣也不大好。

  裕王福晉今天的脾氣看起來很差,團臉上積聚著不滿,柳眉橫掃入鬢,粗聲說:「我哪兒凶了?你怎麼每回說話,都把事兒先推到我這裡?大夥兒說好了一起來,到了這又說是我的主意,我就不愛見你這個性。」

  「愛見不愛見,何必拿到宮裡來丟人現眼,犯得上嗎?」恭王福晉說,端端正正的鵝蛋臉平添一股子莊重。

  「我丟人現眼?是你硬是要壓著我顯出自個兒高貴,我就瞧不得你這樣兒,叫你們家老五過來,我要問問他怎麼教的自家女人!」裕王福晉茶也不喝,只管尋著恭王福晉吵鬧。

  恭王福晉突然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扯著絹子說:「你倒是去叫他呀!都兩個多月不見人了,成天在口外,拴在馬背上似的。我身上還懷著孩子,就不見他問一聲,你只管去叫!叫了他來,我給你磕三個響頭。」

  裕王福晉冷笑著,從鼻子裡哼一聲說:「就這點出息!平素我在三爺(康熙)跟前嚷著要他還我男人來,就沒見你哼過一聲,要不就勸我少說幾句。我還疑疑惑惑,以為世上就我敢說想男人,你既然想你們五爺,做什麼成日裝著假道學樣兒?我告(訴)你,你少打量著學著蠻子女人那副小家子氣就是高貴,我還覺得咱旗人姑奶奶敢說敢為才叫貴氣。」

  「貴什麼?成日價把男人掛嘴邊叫做貴嗎?你我是福晉,不是旗下女人,本來就該長點兒尊貴,你自去向三爺要男人,爺們建功立業是本分,你再這麼照著三餐嚷著要二爺,我倒看看二爺的臉往哪兒擱!」恭王福晉邊哭邊說。

  裕王福晉倒不這麼看,她自信滿滿地說:「我的男人就是我的男人,我們爺從頭髮絲兒到腳後跟都是我的,三爺要他辦差我不攔,可三爺也不能攔我心疼我自家男人。二爺的臉往哪兒擱我不管,我就是想他怎麼著?犯法?大清律哪一條不許妻子想丈夫?三爺不把我男人還我,我還真就敢照著三餐往乾清宮亂嚷,你敢嗎?你敢嗎?」

  「我怎麼敢?我還是要臉面的。」

  兩個福晉吵了一陣,留瑕在旁看著,突然一笑,回頭對宮女說:「讓熬兩碗桂圓茶來。」

  桂圓茶上來,留瑕親自給兩個福晉奉上,歎了口氣說:「其實兩位說得都有理,我剛剛聽了,心裡覺得很是羡慕、也很是感慨啊……我進宮這幾日來,皇上倒是對我好的,我也想像二太太說的,想把他從頭髮絲兒到腳後跟都霸著。只是這三宮六院七十二妃,誰都眼巴巴地盯著他,誰要想霸著他不放,不只是妃嬪們不讓,就是部院大臣也不讓的。所以聽著二太太、五太太的話,實在覺得羡慕。」

  初秋的下午,留瑕將入宮來的心事娓娓道來,一樣是女人,兩個福晉慢慢地也就不吵了,倒討論起這愛新覺羅家的男人有什麼樣的特性。恭王福晉想了想:「不愛洗澡?我們五爺像貓似的,最討厭洗澡。」

  「這不算通例,二爺就挺愛乾淨的,他總說什麼『死不怕、疼不怕,就怕污垢藏身上』,口外水少,他那份難受呢!」裕王福晉說,寵溺地笑了起來。

  留瑕也抿嘴兒微笑,輕聲說:「皇上也愛乾淨的。」

  裕王福晉推了推恭王福晉,笑著說:「五太太,你沒說出個通例來,罰你說個五爺的笑話。」

  「他的笑話多了,我哪裡記得住?」恭王福晉紅了臉,推託著不說,裕王福晉與留瑕好說歹說,才從她嘴裡挖出了個閨房裡的趣事。眾人笑得打跌,恭王福晉啐了她們一口,自己也笑:「爛舌根的,就愛聽別人家的笑話,自己說個來聽。」

  「娘娘,五太太說你呢!」裕王福晉又推留瑕。

  「哪是說我,明明就是說二太太,二爺這麼老實,肯定沒少給您欺負。」留瑕連忙把這燙手山芋丟回去給裕王福晉。

  「老實?黏上毛比猴還精,我才給他欺負得慘。」裕王福晉叫起撞天屈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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